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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民錄  (清)袁守定 著

袁守定,字叔论,号易斋,丰城人。雍正庚戌进士,官芷江知县,擢主事。有《未学诗钞》。

  ●目錄

  原序

  禮部祠祭司主事易齋袁公墓誌銘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跋

  ●原序

  余弱冠倖售未嘗學問年未三十即登仕版爾時實無所挾持以為長民之具幸所厯三縣一州民淳俗美因得藏拙與士民相調習而一時當事大人大加器異至不以所屬之禮待之可謂逾分矣既而老母抱疴違例乞養撫軍虞城許公謬以通省第一賢能之員入告當日竊不自虞謂上官之稱許若此自當無負斯民可告無罪嗣蒙聖主召見恩予歸養菽水承歡之暇靜對古人景彼嘉行增我愧怍譬如十夫業歌一夫入調枯口乾喉之中自矜絕唱遂大發舒以為吳歈越吟無所不可若引而置之王豹緜駒陳左秦青之間則捫舌而不敢發聲矣由今觀昔何以異此今予又將作吏一方與一方之民相左右思欲臻夫大醇以彌既往因以閱厯所得證之經史之中知其決可施行可遵守者筆墨記之編為四卷常欲繫之肘後以自鏡見或者亦裨益斯民之一助乎古人有言夫苟中心圖民智雖不及必將至焉余之才誠不能及此而所以樹於中者不敢不堅也因取圖民之義以弁其編云時乾隆二十一年丙子正月既望豐城袁守定自序

  ●禮部祠祭司主事易齋袁公墓誌銘 【 鉛山蔣士銓忠雅堂文集】

  公諱守定字叔論號易齋江西豐城人也宋祥符間始祖漁隱遷雩韶里二十三世萬生公生孔冀公兩代皆有還遺金事稱長者生配先即公考也子三公居季三齡而孤為妣節婦李氏撫育八歲就外塾苦學為師異之屢夢見奎宿心志之甲辰入庠丙午舉於鄉庚戌成進士為鄉先生朱文端楊清江所重發湖南與修通志分武闈甲寅任洪江革除三累曰除牛稅曰革小甲曰免銀工月朔遞結洪江多火災公往勘之令甃牆間之自是少殺立義學課士鄉人成進士者聯起古州苗叛公設法防禦民恃以安既而協運糧餉照司庫所發銀兩兩年無誤洪江有僧復智攜一姪一徒同居有城隍廟與通縣道僧借宿向復智以修城隍廟為詞貸金未應即殺而焚之以報藏其衣與米於小樓公以盜可疑摉得衣與米僧始服伏法立洪江義渡蒞芷江多平反協辦運黔兵米撤河干舊柵臨期赴縣報冊人以為便設義學於南寺定條漕稅契法於各城門令里甲自投之攝桂陽州事中丞張公藩伯稱楚中聲名第一不以屬官禮接也蒞桂陽首禁門包但收吏結狀一紙釋株連革鹽規商人感之為減鹽價桂陽產黑鉛貧民每拾浮砂易米度日公籌之仍禁取鉛浮砂聽民便拾一日往鄉見古井中有烟直起公令人淘之得屍公反覆窮究乃木工行竊投井而斃者黔陽游丐羊氏先是與楊乙通後羊氏與楊乙同乞者累年子與聓禁之一日羊與楊遇憤不得復合約兩人自殺前令以殺之者必子聓重刑誣服公往驗之得情遂活二人他如建普濟堂十方菴沅水驛店房養老堂晃州驛義渡無不為民利濟蓋至是公年三十又七以終養歸矣公蒞任凡事為民請命下鄉只帶吏役數人無擾民間所過以袁青天呼之丁卯主豫章書院講席得雋者三十餘人公十二年克終養事遂習青烏書得臨川田西里丙子北上為文誓天曰一家衣食仰給在官外如持一錢歸者當獲天譴委八溝同知辦案出長城二千餘里厯四十八家蒙古十月補曲周令送兵臥車中馬逸自分必死而手中大銅鑪軋碎公身竟無恙又覆舟鄱湖罣石筍不死令曲周辦差不出一票取秫■〈艹黠〉則買之市中取監獄荊棘則嚴更換需車栖則革包莊之弊杜指充之病滏陽河漲公為文告神水為之退永年盜韒銀者公筮而獲之升禮部縣民號泣者數千人既到任會西夷內附典禮殷繁公兼掌儀制乃為考諸經史辦理得體同官倚賴及會推員外堂官某固同年生也曰待袁公自來乞然後與之公笑曰是豎子我也即日請急裝去一柴車徑行有古人去國風味己卯告病歸時年五十又五與同里士醵錢營子母修橋路施棺槥荒年辦賑鄉恃無飢常欲籌李家渡舟子衣食不克如願公顏色粹然年六十外如四十許人與物接數十年無忤色公生於康熙乙酉年二月二十四日亥時以乾隆四十七年六月二十四日戌時卒享年七十有八配熊氏子六人濬潛淳浚湜淡孫九人盥棻橚棠校樳□榛銘曰

  漢循吏兼孝義範人倫傳後世乘白雲公游戲牛斗間瞻龍氣往復來非邪是

  ●圖民錄卷一

  豐城袁守定易齋著

  為民

  為民即是效忠

  媚於庶人

  誠

  敬

  學道愛人

  愛人為大

  官稱父母

  長育顧復

  視民如子治民如家

  噢咻撫摩

  春風時雨

  保民宜民

  保障

  寬

  寬則得眾

  簡

  寬簡的義

  安靜

  須省事毋滋事

  得省事訣

  煩擾之病

  勿察察為明

  毋以小察傷大道

  苛察為災害所由作

  福吏為上能吏次之

  平易近人

  官體

  謙

  自上下下

  虛柔足以容保民

  臨政須善思

  五字訣

  忍

  廉

  懷璧其罪

  不貪為寶

  以祿易賄以賄易身

  謝絕饋送

  有所好即受病

  所產之物不入私室

  雖小節能委曲用意

  官物亦不用

  衣履所需買之他所

  問市價

  豫籌去時行裝

  勿染陋規

  鼓鐘于宮聲聞于外

  革門包

  儉

  衣取章身宜眾

  勤

  三公文士而為能吏

  三公留心吏事

  耐煩

  理煩才

  官怠於有成

  勿挨事

  數公不留事

  官欲出不欲藏

  勿矜高曠

  韋公不懈案牘

  勿湎酒

  風流罪過

  ○為民

  伊尹曰、臣為上為德。為下為民。人臣之道。二者而巳。為外吏。無能補於君德祇有為民一途無他道也周禮設官三百六十屬。言諸職守之事甚備。識者知其無非為民。蓋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治天下者以此。治一邑者亦以此。

  ○為民即是效忠

  效忠乃臣子常分。非必左右明廷。始可披胸見款。藐茲小臣。君門萬里。雖素孕血誠。傾瀝無所。祇竭力為民。即是效忠也。

  ○媚於庶人

  卷阿之七章曰媚於天子。八章曰媚於庶人。人皆知天子當媚不知庶人亦當媚也不知媚庶人即所以媚天子也蓋能盡媚民之道則民悅。民悅則久安長治。所效於天子者多矣。人臣輸忠。孰大於是。

  ○誠

  子言忠信篤敬。至參前倚衡始行。大易中孚一卦。雖豚魚可格。凡涖一方。果實心實政。其下自有風動之效。所謂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若有一毫粉飾。則百姓斷不可欺。所謂不誠未有能動者也官之性情心術百姓無不知之洞然無所蔽隔居是職者。烏可不誠。

  ○敬

  居官臨民。以敬為本。傳曰、敬。民之主也。記曰、涖官不敬。非孝也。敬則百姓受無窮之福。不敬則百姓受無窮之禍。凡貪惏暴虐。毒痡百姓。何一不從不敬生來。

  ○學道愛人

  學道愛人。四字最括。學道則有愛人之心。有愛人之才。有愛人之政。不學道則反是。

  ○愛人為大

  孔子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不能愛人。不能有其身。孟子曰、愛人者。人恆愛之。夫能愛人。則人愛之而身安矣。不能愛人。則人怨而傷之者至矣。然則愛人者。非特人蒙其澤亦所以自愛也不愛人者。非特人受其病多見其不自愛也

  ○官稱父母

  詩曰、豈弟君子。民之父母。記曰、有父之尊。有母之親。而后可以為民父母。州縣非他。父母也。所涖非他。吾子也官之與民何等親切但以官自居。而以民視民失父母斯民之意矣。

  ○長育顧復

  李桐客為通州刺史。民呼為慈父。辛公義為岷州刺史。民呼為慈母。召信臣杜詩先後為南陽太守。有遺愛。民歌之曰、前有召父。後有杜母。夫古之為政者。有明無不燭。人頌神明者。可謂精能矣。而君子不重。所最重者。若父若母。有長育顧復之意焉。但曰治之。猶是第二義。

  ○視民如子治民如家

  劉寬為南陽守。視民如子。召信臣為上蔡長。視民如赤子。鍾離意為堂邑令。撫循百姓。如視赤子。人情之愛子也。無所不至三公視民如子則愛之無不用其極宜乎民之愛之若父母矣陽城為道州刺史。治民如治家。杜慧度為交州刺史。為政纖密。有如治家。王宏為汲郡守。撫百姓如家。耕桑樹蓺。屋宇阡陌。莫不躬自教示。人情之為家謀也。無所不至。三公治民如家。則謀之無不曲盡宜乎民之從之若家長矣

  ○噢咻撫摩

  存愛民之心固巳。更須噢咻之。如慈母之噢咻其子也。行愛民之政固巳。更須撫摩之。如慈母之撫摩其子也噢咻撫摩四字居民上者最宜玩味用之於民。最為親切。

  ○春風時雨

  郭伋為潁川守。化如時雨。李白為馬昌令。惠如春風。居郡縣須有春風時雨意陽和盎然。吹噓一方。偶有病即為起之。如旱得甘雨。鼓萬彙於不言。若為疾風暴雨。則是不祥之人。有愧兩賢多矣。

  ○保民宜民

  書言如保赤子保字最可味民本不能自立。須我保之也。詩言宜民宜人宜字最可味民則猶是故民。須我宜之也。孟子言保民直可王天下。安在彈丸之邑。不能理乎。詩言宜民受祿于天。安在升斗之糈。不克保乎。

  ○保障

  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令。將行。請曰、為繭絲乎。為保障乎。簡子曰保障哉。夫謂保障者為民作主。愚者覺之。弱者扶之。屈者伸之。危者援之。闕者完之。隱然為一方保障。使一方之人。皆有所恃以無恐。豈特如理絲者。但務治之而巳哉。

  ○寬

  凡待人。寬一步則感。急一步則怨。凡行政。寬一步則辦。危一步則蹶。凡斷訟案寬一步則易結深求一步則難結

  ○寬則得眾

  寬則得眾。此語徹上徹下。如寬待一人身受者固感不知旁觀者何以亦感也苛責一人身受者固怨不知旁觀者何以亦怨也史稱丙吉寬大。惟寬故大也。楊邠苛細。惟苛故細也。州縣雖微。奈何不務其大。而務其細哉。

  ○簡

  書曰、臨下以簡。夫子種子桑伯子。亦曰可也簡蓋簡則便民而可行反是而務為煩碎。則民擾而吏亦病。鮮克治矣。唐陸象先厯任方鎮。明於治體。嘗曰、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為煩耳。第澄其源。何憂不簡。真達論也。

  ○寬簡的義

  歐陽文忠厯數郡。不見治迹。不求聲譽。寬簡而不擾。故所至民便之。或問為政寬簡。而事不弛廢。何也。公曰、以縱為寬。以略為簡。則政事弛廢。而民亦受其弊。吾所謂寬者不為苛急簡者不為煩碎耳此寬簡之的義。守經訓者所當知。

  ○安靜

  安靜是為治之本能安靜。則民受其福。且足以有為不安靜則民受其害亦不足以有為。匪惟不足有為。且不勝其擾矣。襄城令劉方為治不煩。詔書稱之。李兌出知杭州。上書安民二字賜之。宋子京知成都。陛辭日面請聖訓。上曰、鎮靜、皆識為治之體者也。

  ○須省事毋滋事

  當官須省事。省事者。不矜明察。不事深求。遇事之來。直尋常視之其可已者巳之案牘不煩。以養無事之福。此真才吏也。若視為不才誤矣。當官毋滋事。滋事者。好務明察。好事深求。遇事之來。每作意求之其可巳者不巳案牘必煩大為斯民之累此真不才吏也。若視為才又誤矣。

  ○得省事訣

  李孝基所治郡邑。雖甚劇。至午即卻掃隱几。庭無人跡。有問者。曰、吾治無他省事而巳顧顗之江秉之先後為山陰令。山陰戶繁訟熾。海內劇邑。官是地者。晝夜矻矻。事猶殷積。二公御繁以簡常得無事所以然者由得省事訣也然亦省其繁苛可省者耳。豈一切置之不理乎。

  ○煩擾之病

  煩擾之病有數端。條教煩則惑民聽。徵索煩則傷民財。興作煩則勞民力。改革煩則驅民以所不習。政事煩則強民以所難堪官多一事民多一擾民擾則怨讟必興。知其為擾而後從而已之。民已病矣。

  ○勿察察為明

  當官不可察察為明。察察為明必多造事端下不能受而已亦為累老氏所謂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列氏所謂察見淵中魚不祥。皆是也。夫大明者。必有所不照。日月至明。不入人奧窔而照其私。長民者但屏私智小慧而不用。而下之所得已多矣。所以為大明也。

  ○毋以小察傷大道

  段韶為并州刺史。為政舉大綱。不存小察。韋元恢為潁川太守。不好摘發細事。常云何用小察。以傷大道。夫小察必苛。與寬大之政異矣。小察必滋事。與安靜之政異矣。其於道也。不既蹇乎。古聖王冕旒垂目。黈纊塞耳。非自蔽其聰明也。不欲盡致其聰明。使明所不必至之處。而皆有以至之也。大易之理。以日之明入乎地中。謂之明夷。聖人象之曰、君子以涖眾。用晦而明既不可不明又不可過用其明是謂用晦而明君子觀明夷之義。可以涖眾矣。

  ○苛察為災害所由作

  宋均曰、苛察之人。身或廉法。而巧黠刻削。毒加百姓災害流亡。所由而作。夫苛察之吏。即第五倫所謂失經義。違天心。李空同所謂銷元氣者也。災害有不作乎。寬厚而加以廉謹。則吏道舉矣。

  ○福吏為上能吏次之

  良吏有二。才氣開張。遇事能斷。智足以集事。此能吏也。樸茂庬厚。安靜若無能每事欲置斯民於無事之地此福吏也。福吏為上。能吏次之以能吏之效在事功福吏之效在元氣也王新城尚書謂忠厚惇大。培養元氣。最關治體。世皆重能吏。而不知重福吏何邪。

  ○平易近人

  周公曰、不簡不易。民不能近。平易近民。民必歸之。蓋必至平至易俾民可近而後民得以盡其情。上得民情。而後可言治理也。故朱子揭出平易近民四字。謂為治之本。端在是也。

  ○官體

  官自有體。世謂之官體或以養尊自貴為立體不知其轉失體也吾所謂體則不然。謙謙其度。抑抑其儀。油然可親。藹然可樂。蓋州縣為民父母。父母之於子自無色相體岸之可求斯為真得體矣其實只是平易近人耳

  ○謙

  謙是行己第一務。而居官尤不可忽。不特接紳士當謙雖接齊民亦當謙也易曰、以貴下賤。大得民也。又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本貴也。而降己以下賤。本上也。而降己以下下。乃至民心大悅。而在我之道亦大光顯。所謂謙尊而光是也。一行作吏。竊國家之威靈。僩然自肆於民上。高己迕物。其坐也尸居。其行也走肉。亦甚可羞矣。

  ○自上下下

  兒寬為左內史。卑體下士。華軼如江州。以友道接士。于定國為廷尉。雖卑賤徒步往過。皆與鈞禮。何武為刺史二千石。賢與不肖。敬之如一。此皆得易自上下下之義。所以其道大光也。

  ○虛柔足以容保民

  大易地在水上為師。地在澤上為臨。地在上。水在下。所謂地之下皆水是也。水性虛柔。乃足以載地。長民者必虛而柔。乃足以容保民。聖人觀師之象。曰君子以容民畜眾。觀臨之象。曰君子以容保民無疆。

  ○臨政須善思

  臨政須善思。熟思則有得無失。不熟思則有得有失。傳所謂政如農功。日夜思之是也。呂文清曰、嘗見前輩作州縣。或獄官。遇事難決。必沈思靜慮累日。忽然若有得者。則是非判矣。官之所發所判民命繫焉其可忽也乎哉

  ○五字訣

  司馬文皇居官三字訣。曰清慎勤。李若谷居官四字訣。曰勤謹和緩。去其複而合之。為清慎勤和緩五字。是五字訣也。清則其身正。不令而行。勤則明作有功。慎則敬而無失。和則平易近人。緩則從容中道。五字缺一不可。

  ○忍

  呂文清曰、書曰必有忍其乃有濟。少陵詩曰、忍過事堪喜。諺曰、忍字敵災星。忍之一字。眾妙之門。當官處事。尤是先務。若清慎勤之外更行一忍何事不辦此文清官箴中語也。凡入仕途。如身陷陣。前後左右無非鋒刃相向。凡上官之陵轢。同官之侵侮。屬吏之譎慢。百姓之唐突。勢所必有祇能忍便了一切若不忍涓涓之忿。必召滔天之災。張子房生平得力強忍。於不可忍者而強忍之。則無事矣。

  ○廉

  周禮以六計斷羣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灋。六曰廉辨。六者之善。皆以廉為本。可見人苟不廉。雖有他善。亦無足錄。

  ○懷璧其罪

  凡營錢者傷故錢字之義。金旁加戈殖貨者賤故賤字之義。以戈爭貝。錢與貝非吉祥可貴之物也傳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又曰、象有齒以焚其身。人奈何以官為利。規此不祥之物。以亡其身哉。

  ○不貪為寶

  宋子罕以不貪為寶。不貪何以為寶也。蓋貪則狼藉之聲。甚於糞穢。禍害之加。甚於戈戟。防慮之切。甚於盜賊。其既露也平日之所親信所用以介事媒錢之人皆吾讐對矣身敗名裂。心勞日拙。君子悲之。不貪則反是。其為寶也。不既多乎。

  ○以祿易賄以賄易身

  公儀休相魯而嗜魚。一國人獻魚而不受。其弟曰、嗜魚不受。何也。曰、惟嗜魚。故不受也。受魚而免相。則不能自給魚。無受而不免相。長自給魚矣。夫食君之祿。不應受人之賄。受人之賄。即不復食君之祿是以祿易賄也既以祿易賄必以賄易身是失祿失身并失賄矣猶所謂西域賈人得美珠。剖身而藏之身既亡矣珠亦何有不亦愚乎

  ○謝絕饋送

  凡紳士富室。歲時饋食物於官。所在有之。前人有擇其最下一物收之。示不逆其意也。不逆其意。人則得矣。而己不巳失乎。且縣官而收所治之食物。其人必增長聲燄。於鄉曲中討便宜矣。是一物之微。關繫甚大。不如一概謝絕。俾內外肅然。久之自無有攜杯水至縣門者。

  ○有所好即受病

  在官不可偶有所好。但示人以所好病即緣所好而人盆花幅草。皆足為累。明施邦曜為福建左布政使。有餽之朱墨竹者。家人請受之。邦曜曰、不可。我受之。彼即得乘間以嘗我。我則示之以可欲之門矣。當路而開可欲之門。則投之者眾。為累不誠大哉。

  ○所產之物不入私室

  伏暅為東陽太守。郡多麻苎。家人乃至無以為繩。張戩為司竹監。舉家不食筍。包孝肅為端州守。地產佳硯。公歸不持一硯。余靖知廣州。地多寶貨。公北歸無一南物。吳隱之自番禺歸。其妻劉氏齎沈香一斤。隱之見之。投於湖亭之水。所蒞之地。所產之物。雖微必絕之。不以入私室。可謂厲志矣。

  ○雖小節能委曲用意

  趙軌為齊州別駕。東鄰有桑椹落其家。軌悉拾還其主。何遠為武昌太守。武昌俗皆吸江水。盛夏遠患水溫。每錢買民井寒水。不取錢者。則摙水還之。查道知虢州。嘗出按部。路側有佳棗。從者摘以獻道計值掛錢於樹而去。三者雖小節。皆能委曲用意。其介如此。

  ○官物亦不用

  陳修為豫章太守。不然官薪。巴祇為揚州刺史。夜與士對坐暝暗之中。不然官燭。林孝澤臨清漳。一夕視事竟。有持燭送至闑內者。孝澤曰、此官燭也。何可用之私室。亟命持去。阮孝緒父為湘州從事。隨父之官。不書官紙。以成父之清白。夫薪曰官薪。燭曰官燭。紙曰官紙。此官物也。官用之可也。而猶不用。其他不足以染之可知矣。

  ○衣履所需買之他所

  今必欲載米之任難已。飲食之物。不能不市於所治。其他衣履所需。必豫為計。買之他所。歐陽文忠公厯典大郡。除飲食外。不買官下一物。皇甫無逸為同州刺史。凡所貨易。皆往他所。向敏中知廣州。至荊南。即豫市藥物以往。在任一無所需。古人操嚴若此者。匪惟恐累清德亦防病民蓋出入之間。必假胥吏之手。苟有損抑。則所傷多矣。

  ○問市價

  凡初到官。令保長報市中薪米諸時值。呈市中通用等。署中照式校等一具。用以出銀市物。銀固封鈐圖記。書銀數錠塊於上。此亦宜民之一道。

  ○豫籌去時行裝

  在官必豫籌去時行裝。書几食庋。切勿輕置。楊誠齋立朝。不市一物。恐累歸擔。范右丞赴任。祇攜三石。思便行裝。陸長源為汝州刺史。送車祇二乘。潘鏜為蒲城令。丁憂去任。治裝不滿一車。官至去任。則囊橐之有無見矣。去任而無與俱焉。則來清去白矣。

  ○勿染陋規

  凡涖一方。必有相沿未革之項。謂之陋規。胥吏曰、此舊例也。官曰、前官有異乎。胥吏曰、厯來如此。無異也。官曰、如此洵舊例矣。不知白簡中所列罪蹟。皆其所謂蹈常襲故者也。祇爭發覺與不發覺耳。既發之後。則為贓矣。舊例云乎哉

  ○鼓鐘于宮聲聞于外

  人之愛身。必甚於愛賄。而往往以賄易身何也大都以為行事密人不知也不知今夕受賄。明日則喧傳闔衙矣。再明日則喧傳闔城矣。再明日喧傳道路矣。詩曰、鼓鐘于宮。聲聞于外。

  ○革門包

  官府之弊如積塵。雖屢掃之。不能盡也。如所謂門包者。所在皆有。雖屬微塵。大為官累吾方禁胥役不得問贓於百姓而先令家人問贓於胥吏可乎曩在桂陽州。下車之初。即取胥吏勿。遞門包互結。一吏有犯。罪及同房。一役有犯。罪及同班。而一切苞苴之風。掃地盡矣。或曰、如所言。不嫌於苛察乎。余曰不然。宅門家人。重給工食。恩禮以遇之。固當我從也。

  ○儉

  在官必崇儉。必齩得菜根斷。乃可行其志若妄費則用不支將不免濫取矣李若谷為長社令。日懸百錢於壁。用盡即止。馮元淑厯浚儀始平二縣。所乘馬不與芻豆。令其作齋。吳隱之為廣州刺史。常食不過菜及乾魚。蒲克仁知泰和縣。經旬不知肉味。王璡為寧波太守。自奉儉約。嘗見魚肉兼饌。撤而瘞之。世號埋羹太守。此等高風儉德。百世下咀之猶有餘味。

  ○衣取章身宜眾

  晏子澣衣濯冠以朝。到溉朝服。時多穿補。盧懷慎奉身之具。祇一布囊。包孝肅服用儉樸。雖貴如素士古人衣雖惡。自彼視之。至文也。今雖不能布袍繩帶。追蹤古人。但取章身宜眾足矣。若過於鮮麗。即書所謂服美於人。一望知其非良吏也。

  ○勤

  人官一方。則受一方之寄。必為民出力。自強不已。而後不為民病。若好逸懷安。案牘冗塌。則宅門以外守候而待命者不知凡幾矣張子韶僉書鎮軍判官。嘗書壁曰、此身苟一日之閒。百姓罹無涯之苦竊謂一刻偷安百姓受一刻之累何待一日也

  ○三公文士而為能吏

  史稱蘇文忠文章雄雋。政事精明。曾文昭博覽經傳。為文溫潤有法。而有能吏之才。歐陽文忠以文章冠天下。而七厯郡守。吏民安之。三公文士也。而為能吏。若纔能搦管。便以文士自居。希心清華。薄視吏治。視三公為何如也。

  ○三公留心吏事

  陸象山知荊門軍。於錢穀細事。綜核不遺。程明道為鎮寧軍節度判官。文法簿書。皆精密詳練。雖筦庫細務。無不盡心。歐陽文忠貶□陵。無以自遣。因取舊案反覆觀之。見其枉直乖錯。不可勝數。自爾遇事皆不敢忽。三公理學文章。冠絕一世。而留心吏事如此。若既為有司之官。不治簿書之務。是曠官也。不特僨事害民。而己亦受其累矣。

  ○耐煩

  居官訟獄煩。簿書煩。酬應煩。當之如集蝟。理之如刈麻。可謂應接不暇矣。居是職者無他謬巧。祇耐煩便了一切。若案牘不耐煩。則不能詳閱。而奸吏得乘其惰矣。詞訟不耐煩。則不能詳鞫。而奸民得售其欺矣。接人不耐煩。則詞色必簡率。而瞻望者索然無餘趣矣。事上不耐煩。則禮意不周到。而芥蔕者紛然尋釁端矣。論語曰、君子無眾寡。無小大。無敢慢。其耐煩之謂乎。

  ○理煩才

  陶侃為荊州刺史。閫外多事。千緒萬端。罔有遺漏。書疏手答。筆翰如流。引接疏遠。門無停客。劉穆之為領軍。咨稟盈堦。口酬手答。悉皆贍舉。又喜賓客。談笑無倦。裁有閒暇。手自書寫。徐勉為吏部尚書。精力過人。雖文案堆積。坐客充滿。應對如流。手不停筆。此真理煩才也。以余所見。我朝居大位者。往往有此。蓋精神旺。最為貴徵。即此已知其能集事矣。

  ○官怠於有成

  凡人初到官。每自振作。發奮有為。久則漸漸荒惰矣。傳所謂官怠於有成。病加於小愈也。

  ○勿挨事

  疲是居官大病所謂疲者。如疲馬然。策之不動也。然疲生於挨。朱子所謂挨得過時且過是也。須知今日之事。待辦明日明日亦辦也明日之事。取辦今日今日亦辦也等辦也其我貸乎吾之心力。費於今日今日固費也今日靳而不用。而費於明日明日亦費也等費也能自逸乎然則雖挨何益哉益滋事矣

  ○數公不留事

  始興王澹為荊州刺史。曹無留事。獄無滯囚。薛映知杭州。臨決鏠銳。庭無留事。周起知開封府。聽斷明審。舉無留事。仇悆為高密丞。攝縣事。剖決如流。事無淹夕。民至懷餅餌以俟決遣。王安禮知開封府。事至輒斷。庭無留訟。未三月而獄內皆空。數公所以能如此者。祇是挺起此身遇事即辦遂大為一方造福人奈何耽一身之逸。以遺百姓之累哉。

  ○官欲出不欲藏

  王萬知台州。終日坐廳事。事至立斷。吏無所售。往往改業散去。陳仲微知崇陽縣。寢食公署旁。日與父老樵豎相接。下情畢達。吏無所措手。凡為宰但能長坐廳事或二堂危坐洞開諸門使無障蔽遇民來訴即喚問之則民免守候吏不為奸而民受其賜矣官欲出而不欲藏。藏則未有不病民者也。

  ○勿矜高曠

  歐陽彬守嘉州。嘗曰青山綠水中為二千石。作詩飲酒為風月主人。豈不佳哉。竊謂居煩劇之郡縣。簿書民事之煩。日不遑給。安得有閒暇之時。可以登詩壇。入酒國。擔風握月。自矜高曠。若舍民事不為。而以此自適。是即尸位之罪人矣。

  ○韋公不懈案牘

  世稱韋公應物為蘇州刺史。清標範俗。民不忍欺。暇則焚香賦詩。竊嘗疑之。吳下煩劇。安有餘閒為此韻事。不幾廢民務乎。及觀其所為詩。曰、開卷不及顧。沈埋案牘間。又曰、朿帶理官府。簡牘盈目前。乃知公不懈案牘。固勤民者賦詩乃餘力耳。然亦由才分之優。乃可及此。不然。切勿為也。

  ○勿湎酒

  劉元明有吏能。政為天下第一。傅翽問之。曰、我有奇術。惟日食一升米飯而不飲酒。此可法者也。于定國為廷尉。冬月治請讞。飲酒益精明。此不可法者也。凡湎酒必廢事。謂之酒荒。其貽民害也多矣。

  ○風流罪過

  宋樓璹醉翁?穴爿杲?語。載西京牡丹聞於天下。花盛時。太守作萬花會。斥為風流罪過。凡紏僚佐馬上看紅葉。集漁師放鸕鷀打水圍。集盆菊作菊花屏。借人名園作燕會。皆罪過也。罪過而有風流之名。更可愧矣。

  ●圖民錄卷二

  豐城袁守定易齋著

  祥刑

  得祥刑意

  治獄主仁恕

  非至明不敢折獄

  非佞折獄

  慎用三木

  不用刑求

  不躬坐獄訟

  刑官不易為

  一成而不可變

  一刑誤則天怒

  收紙先後

  呈狀無不準無濫準

  為民分憂

  論勢

  勸民息訟

  鄉民和事是古義

  息訟之法

  傳審之法

  詞訟速結則諸弊不作

  三公勤於理訟

  聽訟之術有三

  聽訟須虛中

  無以喜怒加人

  色聽詞聽

  諸經中言訟必曰聽

  單辭難聽

  無證之詞有思理

  心入其中必有所見

  讞訟祇憑大可據處

  審訟為之勸釋

  契劵多買者授稿

  詳細則民不冤

  證佐不敢言實情

  判訟如解結

  勿行訪

  不得其情勿遽斷

  訟不決最累民

  判訟誤當改正

  審後上控誤多在官

  服罪者當宥

  往鄉聽訟

  骨肉興訟當有以感動之

  扶持倫紀

  勿令婦女上堂

  南北民風不同

  鬬毆傷重當急救

  辨偽傷

  撞木鐘

  謹關防

  所行皆是吏自畏服

  約吏當嚴

  馭書役之道

  遠弊之道

  待胥役必公溥

  禁用鐵索

  書差詐贓藉大案

  包莊

  備車備馬之弊

  民得自言其情則不畏吏

  胥吏不可輕革

  ○祥刑

  呂刑曰、告爾祥刑又曰監于茲祥刑。刑、凶器也。謂之祥者。有慈良惻怛之意焉。用刑者須識此意。

  ○得祥刑意

  盛吉為廷尉。每至冬節。罪囚當斷。妻夜執燭。吉持丹筆。夫妻相對垂涕決罪。雋不疑為青州刺史每行縣錄四徒還。其母輒問不疑。有所平反。活幾何人。不疑多所平反。母喜笑為飲食。語言異於他時。或亡所出。母怒為之不食。夏原吉嘗夜閱爰書。撫案而嘆。筆欲下輒止。妻問之。曰、此歲終大辟奏也。此皆慈祥惻怛。得祥刑之意者。

  ○治獄主仁恕

  漢書載于定國父于公為獄吏。決獄平。閭門壞。父老共治之。公曰、少高大門閭。令容駟馬高車。我治獄多陰德。未嘗有所冤。子孫必有興者。至定國為丞相。後漢書載虞詡祖父經為獄吏。案法平允。務存寬恕。每冬月上其狀。泣涕隨之。嘗曰、于公高為里門。其子卒至丞相。吾決獄六十年。雖不及于公。其庶幾乎。子孫何必不為九卿邪。故字詡曰升卿。後詡為尚書令。夫獄吏之微。但能平恕。遂克當天心若此。唐崔仁師曰、治獄主仁恕。蓋仁恕者。天地之心也能以天地之心為心天必福之矣

  ○非至明不敢折獄

  人必至明。方可折獄。苟明不能極其至。不敢以獄為試也。易旅之義。火在山上火至明而又在山上明無不燭故曰、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獄。賁之義。火在山下火雖明而在山下明不能及遠故曰、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

  ○非佞折獄

  呂刑曰、非佞折獄。惟良折獄。言非口才便給之人。可以折獄。惟溫良忠厚之長者。乃能折獄也。或者恣其才辯。以口給禦人。以致愚民應對失措。遂以為能窮其說。塞其口。矜聽斷之能。為餘人所莫及是直謂之佞耳非真能折獄者也。

  ○慎用三木

  凡鞫獄。慎用三木。路溫舒曰、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蓋民不勝其痛。多自誣服也。况取供於刑求之下。其解上也每多翻異。可不慎哉。

  ○不用刑求

  凡鞫獄。凶人多用刑求。吉人不用也。無才者多用刑求。有才者不用也。初入官者多用刑求。厯練久者不用也。

  ○不躬坐獄訟

  周禮、命夫命婦。不躬坐獄訟。謂遣人問之。不使到案。所以養其廉恥。亦貴貴之道也。若遇有官犯。跪之堂下。泰然鞫之。非周官之義矣。

  ○刑官不易為

  刑官最不易為。苟無術。切勿處此。皋陶之明刑。可謂允矣。而英蓼先亡。王猛之治秦。可謂能矣。以用刑嚴。而其孫鎮惡等七人。卒受橫戮。蓋用刑之餘殃。及於後裔也。今人一入官。便以獄為寄。甫去筆墨之役。付以生殺之權。不辨別則恐譏其不才。不了結。則恐劾其不職才短則惟以威服識闇則專事刑求致其私聰。為誤不小。乘其火氣。所傷滋多。吁、過矣。

  ○一成而不可變

  聖賢重改過惟刑罰誤雖知之不能改也王制曰、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然則定案之初。其可苟乎。

  ○一刑誤則天怒

  厯觀前史。上虞誤殺寡婦。而致大旱。後守明之。即雨。東海誤殺孝婦。而致大旱。後守祭之。即雨。洛陽有杜洽之冤獄而致大旱。鄧后親按釋之。即雨。河南有王可久之冤獄。而致淫潦。後尹崔碣正之。即霽。刑罰之事其動天地也若此夫一刑誤。而天為之怒。一事白。而天為之解怒。其怒也。一方受其罰。其解也。一方蒙其休。一方且然何有於治獄者之一家乎苟有誤焉。其受天戮也。將無孑遺矣。

  ○收紙先後

  曩所厯州縣。每告期收紙。先衿士。次耆老。再次齊民。是士耆。令不得跪。跪者趣之起。此雖小節。亦行余意敬老禮士之一端也。

  ○呈狀無不準無濫準

  凡呈狀無不準無濫準事有必不可已者。屢控不準。勢必忿然不平。歸而尋釁。轉滋事矣。事有殊可已者。來控即準。迨後傳齊質審。無大是非。徒滋擾矣。朱子曰、詞牒無情理者不必判。信哉。

  ○為民分憂

  人情好靜。而訟則必動。人情好省事。而訟則多事。人情好常吉。而訟則終凶。人情好惜錢。而訟則耗錢。人亦何所樂而為是哉。不得巳也。物不得其平則鳴。鳴矣而不得直。則愈不得平矣。為民分憂。所望良有司至切也。

  ○論勢

  余所閱各屬。民風多矣。大約皆論勢也。丁壯多者。謂之有人勢。強桀好鬬者。謂之有蠻勢。以強陵弱。以眾暴寡。謂之行勢。鄉老處事。強者得便宜焉。謂之看風勢。干證在官。不敢以其人非分之為。直陳於上。謂之畏勢。見人之貴者。則曰有宦勢。見人之富者。則曰有財勢。究竟貴者無勢。貴而多丁則有勢。富者無勢。富而多丁則有勢。論勢雖多。無非以人勢勝。此民之所以多憂。而訟之所由以恣也。

  ○勸民息訟

  來訟者固有不得已之情。而亦由不能忍。苟能容忍。則十省七八矣。長民者果諄諄切切勸民忍忿興讓必有氣平而已訟者杜畿為河東守。有訟者。為陳大義。令歸諦思之。自後少有訟者。劉曠為平鄉令以義理曉諭。訟者皆引咎而去。劉矩為雍邱令。以禮讓化民。民有爭訟。常引之於前。提耳訓告。以為忿恚可忍。縣庭不可入。使歸更尋思。訟者感之。輒各罷去。李燾知雙流縣。仕族張氏子。居喪而爭產。燾曰、若忍墮先訓乎。盍歸思之。三日復來。迄悔艾無訟。趙豫為松江知府。始至。患民俗多訟。訟者至。輒好言諭之。曰、明日來。眾皆笑之。有松江太守明日來之謠。及訟者踰宿。忿漸平。或被勸阻。多止不訟。顧光遠知泰和州。民好訟。光遠自書牓聯。紙長數丈。誨諭諄切。民爭來觀。觀已。去不訟者十二。又令凡訟者居譙樓上。思三日然後得訴。思不三日。去不訟者過半矣。以數公觀之。善勸諭者。雖未便使民無訟。亦必有效於民。不無裨益。

  ○鄉民和事是古義

  周禮、調人掌司萬民之難而諧和之。凡過而殺傷人者。以民成之。言民有相難之事。為之調和。有傷人者以鄉里之民。共和解之也可見鄉民和事原是古義鄉黨耳目之下。必得其情。州縣案牘之間。未必盡得其情是在民所處較在官所斷為更允矣以此廣勸士耆。當亦息訟安人之一道。

  ○息訟之法

  余嘗思息訟之法。而不能得。偶閱漢書尹翁歸傳。見其於所治。賢不肖各有記籍。因悟得一法。似屬可行。如到一縣。徧諮所治士耆之方正者。以摺記之。注明某人居某里。以其摺囊繫於紳。每行鄉村。有所得。即補記。遇民來訴。批所知相近之士耆處釋即令來訴者持批詞給之。立言剴切。足以感人。必有極力排解以副官指者。此或息訟之一端也。

  ○傳審之法

  真西山知泉州。民有訟者。惟揭示姓名。人自詣州。王陽明知廬陵縣。民有訟者。不令人拘捕。但以一木牌付訟者。俾人隨牌而至。此皆以不擾為治者也。近有用紙皁傳審者。有票給保長傳審者限以期。每依期而至。其非在一鄉。及傳之不至者。然後以差集之均為民省費之一道

  ○詞訟速結則諸弊不作

  辦詞訟無他術祇速審結則諸弊不及作而民受其福若拖延歲月。不特奔走守候。費時損功。而證佐飲食之。書差勒索之。訟棍愚弄之。百弊叢生。而所費多矣。嘗見有搆一訟而為之破家者。是果誰之過歟。

  ○三公勤於理訟

  韓魏公鎮大名。牒訴甚劇。公事無大小。必親視之。雖疾病。亦許就決於臥內。真西山知泉州。決訟自卯至申未巳。或勸嗇養精神。曰、郡敝無力惠民。僅有政平訟理事當勉。陸象山知荊門軍。民有訴者。無早暮皆得造於庭。復令自持狀以追。為立期。皆如約而至。即為決之。其有涉人倫者。使自毀其狀以厚風俗。惟不可訓者。始置之法。三公勤於理訟如此。

  ○聽訟之術有三

  尚書大傳曰、聽訟之法。大略有三。治必寬。寬之術歸於察。察之術歸於義。夫察則推求詳細。物無遁情。義則處置攸宜。克中人隱。而又寬以治之不為已甚俾小人之意消而後此之殃熄三者誠聽訟之要道。不可偏廢也。

  ○聽訟須虛中

  凡審詞訟必胸中打掃潔淨空空洞洞不豫立一見不豫著一物祇細問詳求。其情自得。若先有依傍之道。豫存是非之心先入為主率爾劈斷。自矜其明。轉致誤也。陳良翰知瑞安縣。聽訟咸得其情。或問何術。良翰曰、無術。但公此心如虛堂懸鏡耳。蓋惟虛故公。公則生明。自然當於事理。而訟判矣。

  ○無以喜怒加人

  宋文帝誡江夏王義恭曰。訊獄虛懷博盡慎無以喜怒加人西涼公李暠誡諸子曰、聽訟折獄必和顏任理慎勿逆詐億必輕加聲色二者之言略同。蓋聽訟之要道也。

  ○色聽詞聽

  周禮曰色聽。呂刑曰惟貌有稽。人中歉者貌必泚。此常理也。然鄉民初入官府。威稜所加。其色失措者有之。周禮曰辭聽。呂刑曰察辭於差。人情虛者語必移。此常理也。然鄉民初入官府。辯詰之下。其辭失措者有之。聽訟者又不可因是生疑。而致事理之大誤也。

  ○諸經中言訟必曰聽

  凡聽訟當令傾所欲言使人人無不盡之隱不可過用聰明廣為辯駮諸經中言訟必曰聽蓋祇聽之而已而已不與也况後世詞訟。必由訟師。雖理直之家。其所訟情節。每為訟師雌黃。既非本情。便有差謬。一加推鞫。罅隙叢生。窮其滲漏。每至不能自明。若據以為斷。則失實矣。楊敬仲司理紹興。凡獄端默以聽。使自吐露。真能聽訟者也。

  ○單辭難聽

  呂刑曰、明清於單辭。單辭者。無證之詞。最為難聽。余曩所厯州縣。凡無證之詞。令列地鄰始準。已準而要證不到者不審。蓋以兩造單詞。決不敢信也。亦有主證具在各執一端。情多疑竇。不敢遽斷。令兩造案證公舉其鄉正直衿耆數人。用刺招之。告以詳慎之意。莫不輸情。有不便直者。則懇請□息。以全兩造之好自用此法無不解之事矣

  ○無證之詞有思理

  凡無證之詞有思理亦能得之傅炎為山陰令。有野父爭雞。炎問各何以食雞。一云粟。一云豆。乃破雞得粟。而罪言食豆者。范邵為浚儀令。有二人挾絹於市互爭。邵斷令各分一半。去後。遣人密察之。有一喜一慍之色。於是擒之。遂服罪。顧憲之為建康令。有盜牛者。與本主爭牛。憲之乃令解牛。任其所去。牛竟歸本家。盜者服罪。于仲文為固安太守。有任杜兩家各失牛。後得一牛。兩家爭認。仲文令各驅牛羣至。乃放所認者。牛向任氏羣中。遂責杜氏。單煦為清平軍使。有二盜殺人。捕治不承。煦縱使之食。甲食之既。乙不下咽。執而訊之。果殺人者。單安仁為浙江按察司副使。金華民訟丞受金。安仁曰、丞賢奈何訐之。令圖所受金長短方圓狀。圖畢復命諸左證圖之。圖人人殊。遂抵訟者罪。數事皆思理之極細者。

  ○心入其中必有所見

  凡審詞訟但以心入其中詳細研求必有所見李南公知長沙縣。有嫠婦攜兒以嫁。七年兒族取兒。婦謂非前子。訟於官。南公問兒年。族曰九歲。婦曰七歲。問其齒。曰去年毀矣。南公曰、男八歲而齔。尚何爭。命歸兒族。程明道為晉城令。富民張氏子。父死未幾。有老父至門。曰、我汝父也。來就汝居。且陳其山。張氏子驚疑。相與詣縣辯理。老父曰、某業醫遠出。妻生一子。貧不能養。以與張氏。某年月日。某人抱去。某人見之。明道曰、歲久矣。汝何記之詳也。老父曰、書於藥法冊後。歸而知之。因命以其冊進。冊中書云。某年月日抱兒與張三翁。明道問張氏子。汝年幾何。曰、三十六。又問汝父年幾何。曰七十六。遂謂老父曰、是子之生。其父纔年四十。人即謂之翁乎。老父驚駭。遂服罪。高定子知夾江縣。鄰邑有爭田。十餘年不決。部使者以屬定子。定子察知偽為質劑。其人不服。定子曰、嘉定改元詔。三月始至縣。安得有嘉定元年正月文書邪。兩造遂決。三事皆研求之極細者。

  ○讞訟祇憑大可據處

  凡讞訟。祇看其大處。大處可據。其小節雖有不合。不必泥也凡訉詞證。祇詢其中之有知者。有知者之言既合。其無知者雖有異詞。不必泥也。大抵鄉井愚民。見理不真。是非之辨。本不足據。加以推鞫之間。游詞無定。往往口之所言。非其心之所命。若以其椎魯齷齪。謂其言為必可信。鮮不誤矣。

  ○審訟為之勸釋

  吳祐為膠東侯相。於爭訟者每為和解。陸象山知荊門軍。於爭訟者多所勸釋。即周禮調人諧和之義也。審詞訟原有可以勸釋之處。凡事關親族遽繩以法則其情愈暌事關紳士遽直其事則其色不鮮而尋釁搆難將未已矣官為勸釋亦杜釁止訟之一道也

  ○契劵多買者授稿

  周禮聽買賣者以質劑。質劑。今之契劵也。聽民買賣之訟。舍契劵固無可依據。然鄉曲愚民。目不識字。即麤能搦管。斷難一一清晰。若買者黠。則授稿賣者使依書焉。其中界畫。可盡信乎不得一概以契為憑而不詳加推鞫也

  ○詳細則民不冤

  詞訟情變百出。苦難憑信。如證佐可憑也。而多賄託。契約可憑也。而多偽贗。官冊可憑也。而多偷丈。族譜可憑也。而多栽佔。然則決訟者。將何所據乎惟有準情酌理詳細推鞫但能詳細民自不冤所可據者此耳

  ○證佐不敢言實情

  律載證佐不言實情。杖八十。而證佐往往不言者。非不言也。不敢言也。言則情見者必出而與之為難。是代人受禍也。故不敢言。然則如之何而可。曰、再三鞫之。捽而下之。將杖而不的決焉。或者猶敢言乎。何也。彼有辭於情見者。曰、吾固不言。而杖及之。故不得不言。如是。情見者其諒之乎。然伏平民而臨之以杖。雖未杖巳損矣。不可不慎也。

  ○判訟如解結

  判訟如解結。緩之則得其理而結解。急之則愈煩愈亂。不得其理。而結不可解矣。故審詞訟以去浮釋躁從容詳細為本

  ○勿行訪

  凡詞訟祗當堂細審。其情自得切不可差人探訪蓋所差之人未必可信即可信未必有刺事之才也大抵道路悠悠之口。言人人殊。最不可據若有先入之言以為主而所主又不真轉滋誤矣况此風一播奸胥市棍皆得假探事為名以愚弄鄉曲適足開作弊之門誰職其咎哉

  ○不得其情勿遽斷

  詞訟有不待審即得者。有必詳審始得者。有雖詳審而不能得者。不能得者。當緩之令且散去。俟再推鞫。切勿遽斷。遽斷則誤矣。呂文清謂凡事怕待。待者詳處之謂。蓋詳處之。則思慮自出。必無不中也。

  ○訟不決最累民

  凡讞訟依違不決最能累民。易訟利見大人。惟九五足以當之。以其陽剛中正。有大人之德也。蓋陽則明無不燭。剛則果而善斷。中正則無少偏倚。有是三者。而後可以斷訟。而要之本於陽明。凡聽訟不能決皆由於不明不明則不能照其所蘊。而操其所短。使民服從而無後言。故游移不斷。或屢審焉。而仍不能斷訟一日不結民一日不安其為累也大矣

  ○判訟誤當改正

  訟情詭詐百出無非欲愚坐堂皇之一人耳雖以詳慎處之。不能百不失一。但既知其誤當引咎自責隨時改正並將因何誤斷因何改正並引咎之意俱於讞內聲明民自感服切不可謂既斷復改。必滋訟蔓。堅持其終。令含屈者無伸期也。

  ○審後上控誤多在官

  凡自理詞訟。審後上控誤多在官民之刁健不至是也須再為詳鞫應改正者即引咎自責為之改正不可據原斷詳結使民負痛次骨也大抵作吏。不能無過道在不文過耳不但聽訟一端已也。

  ○服罪者當宥

  凡讞訟能自明其有罪者即當原宥所以予自新之路也諸葛武侯治蜀。凡服罪輸情者。雖重必宥。書曰、既道極厥辜。時乃不可殺。重罪且然。况笞杖乎。

  ○往鄉聽訟

  召伯為政。常出就丞眾於阡陌隴畝之間。而聽斷訟事。吳祐為膠東侯相。民有爭訟訴者。常身到閭里。重相和解。任昉為新安太守。每曳杖徒行。有通詞訟者就路決焉凡因事往鄉即以其鄉訟牒帶置肩輿中暫駐其里為之訊斷了得一案省得百姓一累便民莫要於此矣。

  ○骨肉興訟當有以感動之

  凡骨肉興訟。最關風化當以天理民彝感動之感而不動然後為判曲直切勿加刑韓延壽為左馮翊。行縣。民有昆弟訟田者。延壽曰、幸備位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令骨肉爭訟。自傷風化。即日移病。不聽事。因閉閣思過。於是訟者自相責讓。願以田相移。終死不復爭。許荊為桂陽太守。嘗行春到耒陽縣。有蔣均者。兄弟爭財互訟。荊對之嘆曰、吾荷國重任。而教化不行。咎在太守。乃顧使吏上書陳狀。乞詣廷尉。均兄弟感悔。各求受罪。張萇年為汝南太守。郡人劉宗之兄弟。分析家產。惟一牛單不決。訟於郡庭。萇年見而悽之。謂曰、爾曹以一牛故致此競。脫有二牛。必不爭。乃以已牛一頭賜之。於是境中各相戒約。咸敦禮讓。鄭宏為陽羨太守。民有弟用兄錢者。為嫂所責。未還。嫂詣宏。宏為叔還錢。兄聞之。慚愧自繫於獄。遂遣婦。齎錢還宏。宏不受。况逵為光澤縣尹。嘗有兄弟爭田者。逵曰、吾視若貌。非不恭友者。授以伐木之章。親為諷詠解說。於是兄弟皆感泣求解。知爭田為深恥。韋景駿為貴鄉令。有母子相訟者。景駿曰、令少不天。常自痛。爾有親而忘孝邪。教之不孚。令之罪也。因嗚咽流涕。付授孝經。於是母子感悟。請自新。遂為孝子此皆善於感動者也

  ○扶持倫紀

  凡事關倫紀。最宜扶持不扶持則倫紀墮矣倫紀墮則風俗壞矣何由而致治乎。胡霆桂為鉛山主簿。時私釀之禁甚嚴。有婦訴姑私釀。霆桂詰曰、汝事姑孝乎。曰孝。曰既孝。可代姑受責。以私釀律笞之。李孝壽為開封府尹。有舉子為僕所陵。牒欲送府。同舍生勸止。乃釋。戲取牒效尹書判云。不勘案。決杖二十。僕持詣府。告其主倣尹書判。私用刑。尹即追主。備言本末。尹幡然曰、所判正合我意。如數予僕杖。而謝舉子。二事善扶人紀。而出以機警。更覺綽有餘趣。

  ○勿令婦女上堂

  凡詞訟牽連婦女者於吏呈票稿內即除其名勿勾到案其有不待呼即至者不許上堂祇訊男丁結案其有大案待質者。祇喚到案一次。先取其供。即令歸寓。遞解婦女。令於二門外聽點其犯姦尚在疑似者亦免喚訊祇就現犯訉結凡所以養其廉恥。亦維持風教之一端也。

  ○南北民風不同

  南方健訟。雖山僻州邑。必有訟師。每運斧斤於空中。而投訴者之多。如大川騰沸。無有止息。辦訟案者不能使清。猶挹川流者不能使竭也。若北方則不然。訟牘既簡。來訟者皆據事直書。數行可了。即稍有遮飾。旋即吐露。此南北民風之不同。欲為循良之吏者。惟在北方為較易。若南方。則全以精神為運量。精神不足。雖明治理。弗能幾也。

  ○鬬毆傷重當急救

  凡鬬毆傷重當急救之且勿問曲直葉南巖刺蒲時。有羣鬨者訴於州。一人流血被面。腦幾裂。公見惻然。時家有刀瘡藥。公入內自擣藥。令舁至幕廨。委謹厚廨子。曰善視。勿令傷風此人死。汝責也。其家人不令前。乃略加審覈。收仇家於獄。而釋其餘。友人問故。公曰、凡人爭鬬無好氣。此人不即救。死矣此人死即償命一人又干證連繫不止一人破家此人愈特一鬬毆罪耳且人情欲訟勝。雖骨肉亦甘心焉。吾所以不令其與家人相近也。未幾人愈。所保全者甚多。其藥取古城。或廢壙中。千年石灰。碾細末取連根韭菜。擣取汁和之。團作小餅。置簷下風乾。勿令見日。凡破傷處。粉餅摻之。即平復。余屢用之皆立效。

  ○辨偽傷

  李南公知長沙縣。有鬬者。甲強乙弱。各有赤青痕。南公以手按之。曰乙真甲偽。訉之果然。蓋南方有櫸柳。以葉塗肌。則青赤如毆傷者。剝其皮置膚上。以火熨之。則如棒傷。水洗不下但毆傷者血聚則硬偽者不硬耳事見天中記。又聞有野芋擦汁肌上。亦類傷痕。民之情偽。何所不作。所當詳也。

  ○撞木鐘

  訟者求勝心切。每好使錢。謂之鑽門路。奸徒從中播弄。紿之曰。吾有路矣。議金若干。固封。交在事人掌之。待事成交收。其後事倖中。則曰、孔方兄之力也。訟者感激圖謝之不暇。何暇窮其所以。不中。則曰、爾不能言。或曰、爾理太屈。官無能為。以原金反之。訟者得金。亦不虞有他。所以百不發一。謂之撞木鐘。亦曰撞太歲。明世巳有之。見逌旃瑣言。判訟者切宜隄防此事。

  ○謹關防

  凡內署辦事當在二堂使近宅門書役於門啟事。必先知之。星卜異色人。勿與之相接。子弟門客。勿使與所治人往來。吏役婦女。勿使出入內署。見紳士。令門子左右之。不得刻離。求見太數。則辭之皆所以謹關防也

  ○所行皆是吏自畏服

  或問兩漢多循吏。而後世不逮。其故何歟。曰、漢時郡縣得自辟吏。山吏掾可至公卿。所舉皆一時賢士。用以自輔。而吏掾亦皆竭力效智。鼓舞於功名之路。而不為奸。以此致治。何事不理。所以汲長孺高臥歲餘。而東海大治。操此道也。後世科舉與吏掾分為兩途。重科舉而賤吏掾。居吏職者。皆市井無賴子。既無由策力功名之途。惟作奸犯科耳。州縣稍不聰察。便為所誤。何山收其指臂之力哉。州縣以一身展轉於催科詞訟簿書期會之間。事如蝟集。應接不暇。八面受敵。神耗力竭。猶不足以勝之。其有餘力與民興利革弊。勸學明農乎。此兩漢循良之治。所以不可幾也。今既不能不與若曹共事。然則馭之之道奈何。曰、清正以率之莊敬以臨之忠告以導之小過則恕之大過則譴之凡已所行皆是。吏自畏服。

  ○約吏當嚴

  真西山謂撫民當寬約吏當嚴固也。而嚴之中。亦自有道。無心之過。可恕也有心之過不可恕得罪本官可恕也得罪百姓不可恕數十錢之贓。可恕也數百錢之贓不可恕以杖懲之可也以言辱之不可如是。雖嚴不怨矣。

  ○馭書役之道

  凡書役二堂稟事不可令其獨入必令班役站堂。然後喚入。凡接書役不可假以辭色公事外不可泛交一語凡書役不可使知本官有體恤之意凡票差須溥不可專差數人凡役遠差歸。有奔走之勞。不可差勾詞訟。差之彼且以為酬我矣凡書役有犯贓受責者。不可遽聽其隨官遠出人且以為又近之矣

  ○遠弊之道

  凡鞫訟獄。不可使胥吏在旁饒舌。及點頭搖腦。賣弄眼色其弊謂之滿堂皆官凡值堂役。不可使在堂評論外事。使聞乎內。凡公出。不可使跟役在後。評論民事。使聞於官其弊謂之隔壁告狀

  ○待胥役必公溥

  待胥役必公溥。如有事呼書吏則曰某房不可專指一書之名而呼之也呼班役則曰某班不可專指一役之名而呼之也若以其人麤能辦事。指名呼之。至於再四。則所呼之人。必誇耀於人曰、官用我矣。而外之人亦指而目之曰、此官之所信任者。於是竊官之聲靈。招搖撞騙嚇詐之弊。無所不作。而官聲壞矣甚矣居官之難雖啟口呼喚之間不可不謹也

  ○禁用鐵索

  差役詐贓。恃用鐵索。每勾攝人。輒以鐵索擊其項。被繫者以金解之。謂之解鎖錢。曩在芷江知其弊。凡在官人鐵索概收之。貯以桶。封置廳事禁不得私藏於家有大案應用鎖者。啟官發之。其餘詞訟細故。概不許用并以不許用鎖之故硃書差票中以故受害者差少。

  ○書差詐贓藉大案

  書差勒贓。多藉大案。曩所厯州縣。惟辦命案一節。似無遺憾。凡遇報人命。即喚其人入署。面喻之曰、汝速歸。鳩齊保鄰屍屬於屍所聽審。不許搭棚張綵。有杯水之費。隨裹米而往。詢明情由。不抵之案即於屍場發落告以案結之由不許入城應抵之案。祇帶正犯收禁告以應得之罪不許餘人入城默記供情。於內署發稿通報初猶差專役迨後并專役亦不差矣初猶帶刑書迨後并刑書亦不帶矣其有證佐不具。不得確供者。不得已乃諭令入城即日詢明定案告之曰、此案應引某律。得某罪。雖官亦不能高下其手。况吏乎。爾輩速歸。留此無益也。若逗留探聽則處及寓家。自用此法。書差均不能染指。然所以能如此者。由雍正八年蒙世宗憲皇帝特恩。發往鄰省學習。得以豫習刑名之學。故厯官以來。無復棘手之案。而差乃不為民累也。

  ○包莊

  北方有包莊之弊。包莊者。如一縣中有村莊若干。其黠者歲納縣胥金。使之庇己而免其差役。謂之包莊。以故每雇車募馬。惟不包之村是問。而巳包者不與焉。又凡雇募車馬。奸胥所呈票內。每不指定村莊。一任承差應東之西。應西之東。而行賄者得免焉。謂之賣差。均不免偏枯為累。莫若先將縣內村莊若干。造一冊。存於內署。其村莊之大小。均於冊內註明。每不得巳而有雇募之事。酌村莊之大小。定所雇之多寡。由內署指定莊名。以次輪雇。週而復始。則差徭既均。而二者之弊俱息。

  ○備車備馬之弊

  凡雇車。依府帖定數可矣。何取贏焉。必贏其數。而後吏有車可賣也。凡一車四馬可矣。何取五焉。必五其馬。而後吏有馬可乘也。言備者。額外備之。所以防缺失。慎差務。俾官有不得不從之勢也。殊不知車雖備。離縣郊則賣其贏矣。而所以應差者。仍定數也。馬雖備。出縣門則乘其一矣。而所以駕車者。仍四馬也省一車則民省一車之累省一馬則民省一馬之累何以備為哉。

  ○民得自言其情則不畏吏

  周禮、府史胥徒庶人在官者。皆有職名。有廩祿。祿足以代其耕。故皆廉平自好。後世不然縣有六房。房設典吏。皆市井之黠者充之。以冀膺冠帶。其實未嘗在官任事。在官任事者書辦也。書辦大率貧猾無賴。竄身於官。既無職名。又無廩給。赤手在官。勢難枵腹從事。惟以作奸剝民。為飲食衣履仰事俯給之計是胥吏無田以剝民為田胥吏無所以作奸為所緩之則百計營私急之則一紙告退既有日辦百為。勢難任彼皆去。此當官者不可明言之隱也。然則操何道而使不為民害乎惟有平易近民日勤堂事民得時時見官而自言其情則不畏吏吏自不能滋為民害矣舍此別無長策也

  ○胥吏不可輕革

  胥吏苟非蠹民不可輕革若偶有違誤。即行黜革。勢必不敷差遣。後雖有害民者。不能革矣且今日以無罪而革之後日必以為無罪而復錄之其害民滋甚矣。

  ●圖民錄卷三

  豐城袁守定易齋著

  民不可遽杖

  一杖之易繫人生平

  杖人之病

  不行鞭杖

  老幼不加杖

  用杖以不及為得中

  愛人者必有天報

  作威致凶

  酷吏傳不可不讀

  酷吏之稱

  循吏酷吏之分

  下馬風

  變化氣質

  仁厚是第一美德

  公廉慈愛得民之本

  去思碑

  戒石銘

  報收成

  賑饑之法

  斟酌米價

  賑饑以近民為主

  分鄉平糶

  通融平糶之法

  張虛聲以勸糶

  官錢運糴

  查災必親至其鄉

  查賑為難

  善於勸賑

  安富

  遇富民無禮則緩急無所恃

  強者綏之以德

  恭敬可以攝勇

  誤用不畏彊禦一語

  以仁心行弊政

  敢於不善人

  敬老

  諮問耆老

  禮士

  無失士心

  廣謀議納諫諍

  載色笑者起芳風

  採謗言以改過

  隨處諮詢得失

  振興學校

  教士讀書作文

  敬老敬士之效

  杖士人有咎

  優禮學行節孝之人

  上下之情必通

  慰以農里之言

  以教為本

  為民遠慮

  為民興利

  善補地方之所不足

  為民省錢

  毋以游戲之事費民力

  義渡

  火巷

  收錢糧稅契

  催科不擾

  慎票差

  慎興作

  興作之法

  以身先民

  差役循舊例

  差役以田為斷

  差役在撙節調劑

  舊制須作意行之

  舊俗所便勿遽改

  革敝俗須有道

  變移惡俗若行所無事

  ○民不可遽杖

  民不可遽杖。平民一經受杖。則終身玷衊雖創既平捫之猶有餘痛嘗見有無辜受杖父母妻子相視環泣雖族鄰慰之。終邑邑無色。竟有憂憤成病而卒。及自盡者。每念及此。大可畏也。

  ○一杖之易繫人生平

  范忠宣尹洛。多惠政。後為執政。其子道經河南。少憩村店。有翁從家出。注視其子曰。明公容類丞相。乃其家子乎。曰然。翁不語。入具衣冠。出拜。謂其子曰、昔丞相尹洛。某年四十二。生平麤知守分。偶意外爭鬬。事至官。得杖罪。吏引某褰裳行刑。丞相召某前。問曰、吾察爾非惡人。膚體無傷。何為至此。某以情告。丞相曰、爾當自新。免罰放出。非特某得為完人。此鄉化之。至今無爭者。觀此可見人不幸而偶得微罪。上之人寬而宥之。使得自完。必感而思勉。若依法杖之。則自視缺然。不復愛惜。而其流愈下矣。然則一杖之易。繫人生平。吁、可不慎哉。

  ○杖人之病

  杖人之病有數端。一是天姿谿刻。深求百姓之過。一是火氣盛。觸之輒動。一是習以為常。視同游戲。一是見道不真。以為合當如此。一是才短。不足以讋服人。故以刑威之。然欲矯數者之病須是學道學道則見理明。不恃此為政。學道則能擴充其才。不假刑服。學道則變化氣質。不至以民嘗其怒。學道則心常提撕。不敢稍放以厲民。論語曰、君子學道則愛人。斯言盡之矣。

  ○不行鞭杖

  劉寬厯三郡。吏人有過。但用蒲鞭罰之。示辱而已。崔伯謙為濟北太守。改鞭用熟皮。不忍見血。朱邑為桐鄉嗇夫。以愛利為行。未嘗笞辱人。司馬朗為當塗長。政務寬惠。不行鞭杖。而民不忍犯。裴子野為諸曁令。不行鞭罰。民有爭者。示之以理。徐有功為蒲州司法。寬仁為治。任滿事治。不杖一人。彼數公者、所至何嘗不治哉。益知任刑者之太草草矣。

  ○老幼不加杖

  凡老幼有事在官。雖有罪不可予杖。呂叔簡所謂老不打。少不打。是也。周禮司刺。掌三赦之法。一赦曰幼弱。再赦曰老旄。三赦曰惷愚。重罪且赦。況輕罪乎。

  ○用杖以不及為得中

  事期於中。過與不及。非中也。然有以過為得中者。行過乎恭。喪過乎哀。用過乎儉。是也有以不及為得中者刑罰是也試觀尚書。流宥五刑。金作贖刑。罪疑惟輕。寧失不經。五刑不簡。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王制、附從輕。赦從重。春秋傳、善善也長。惡惡也短何莫非不及之謂乎

  ○愛人者必有天報

  厯觀前史。所謂酷吏者。皆鍥薄小人。假刑立威。使庭市流血。視民如仇。民亦仇之。其究也後嗣不昌。而身亦卒不克免。所謂循吏者。皆寬厚長者。以德化民。不事鞭扑而事亦治。視民如子。民亦父母視之。其究也後嗣克昌。而身亦大有譽慶。魯恭曰、愛人者必有天報。豈虛語哉。

  ○作威致凶

  洪範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無有作福作威。臣之有作福作威。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藐茲下吏。受一方之寄。顧喜怒任性。水火由已。虎哮獅吼。欲以讋服斯民。其凶也必矣。

  ○酷吏傳不可不讀

  觀漢書所載郅都周紆董宣輩。公正體國。清介無私。擊鋤貴豪。纔如振籜。發擿奸伏。有若神明。皆廉能吏也。祇為治嚴峻。便同失□。史臣廁之酷吏。與惡人為伍。而風斯下矣。又魏書亦列酈道元於酷吏傳。道元名士多讀奇書。所撰水經注。至今傳焉。祇為治威猛。便墮陷至此雖孝子慈孫。末由湔洗。然則為治者。烏可尚嚴哉。所當以前事為戒。諸酷吏傳不可不讀也。

  ○酷吏之稱

  郅都為治嚴酷。號曰蒼鷹。嚴延年用刑急迫。決囚至血流數里。號曰屠伯。羊祉天性酷忍。頗為深文。所經之處。人號天狗。王志愔以剛鷙為治。號為皁鵰。谷楷吵一□。而性嚴忍。號為瞎虎。卞袞性慘毒。專事棰楚。有大蟲之號。吳淵所至有能名。而政尚嚴酷。有蜈蚣之謠人奈何不為祥麟威鳳使人願得而見之而顧同擊物之鷹鸇噬人之豺虎使人望而畏之惡而避之哉由擇術之不審也。

  ○循吏酷吏之分

  權德輿曰、得柔之道者為循吏失剛之理者為酷吏夫既具柔德。又合於道。其被於民也。如惠風之噓物。所滋長者多矣。既已剛中。又不中理。其被於民也。如疾風之盪物。所覆折者多矣。以吏言之。則一為偱吏。一為酷吏以人言之則一為吉人一為凶人而其分途之初祇是剛柔異用慎哉

  ○下馬風

  俗初到官。每事敲扑。以立威稜。謂之下馬風。此大謬也。使其後由之而不改。則為暴虐。使其後倦而漸反其所為。則為縱弛吏民有以窺吾之深淺而作奸不可止矣何如正已不忒處事得中自然則而象之。服而從之。所謂不怒而威於鈇鉞也。陸象先按察劍南。政尚仁恕。司馬韋抱真諫曰、公當峻扑罰以示威。不然、民慢且無畏。對曰、政在治之而已。何必刑罰以樹威乎。卒不從而蜀化。最為知道。

  ○變化氣質

  人不必多才祇寬和則民受其福人雖多才祇躁急則民受其害西門豹性急。乃佩韋以自緩。人必變化氣質。乃可臨民。

  ○仁厚是第一美德

  天姿仁厚居官第一美德近吾豐有父母滿公岱者。滿洲人。天性長者。寬恕有容。未嘗求民之失。而善煦嫗之。嘗自春迄冬。僅用杖二十。吾豐劇邑。素稱難治。公不事鞭扑。而事亦治。吾豐猾役。夙善剝民。公不妄鞭扑。所以民不畏役。而無從染指。其後因事被參。百姓無智愚。為之飲泣。此公性度。純任自然。不可強至。當以為法矣。

  ○公廉慈愛得民之本

  汝州防禦使劉審交卒。吏民詣闕上書以審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事其□壟。詔許之。州人相與聚哭而葬之。為立祠。歲時享之。太師馮道曰。吾嘗為劉君僚佐。觀其為政。無以踰人。非能減其租賦。除其繇役也但推公廉慈愛之心以行之耳此亦眾人所能為。但他人不為。而劉公獨為之。故汝人愛之若此。可見公廉慈愛。為得民之本。但公廉而不慈愛。民不我與也。

  ○去思碑

  北方多去思碑。凡闤闠市鎮。所在有之。皆官去任後。民思其德。而碑以志之也。余每過必審視之。大都曰仁廉父母某。不則曰仁明。不則曰仁惠。不則曰仁愛。不則曰仁慈從未有頌其嚴者此可知民情之所與也夫仁者物之所以託命亦己之所以自生故百果之實曰仁以其有生理也反是則生理戕矣然則務為仁者豈特使斯民受其福哉

  ○戒石銘

  宋紹興間、以黃山谷所書戒石銘。頒於州縣。令刻石。文曰、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後二語即蜀孟昶所頒官箴中語也。曩在會同。其石猶巋然立於署後。每摩挲讀之。不禁淚下安敢以一日之長結怨於民以獲罪於天也

  ○報收成

  凡報收成大約皆禾黍在田。相其情形。酌定分數。非能待稼穡登場。始行按報也。如既報之後。驟為風雹淫雨所傷。距先報之數相遠。則當仰體聖主孳孳拯民之心。將先豐後祲情形補報。若護前匿災。致聖主起饑援溺之膏。不能下逮。則罪人矣。雖有他善。烏能自救哉。

  ○賑饑之法

  滕元發知鄆州。淮南京東饑。元發慮流民且至。將蒸為癘疫。度城外營地。諭富室使出力為席室。一夕成二千五百間。井竈器用皆具。民至如歸。凡活五萬人。富鄭公知青州。河朔大水。流民就食。公勸部民出粟。益以官廩。得公私廬舍數萬區。散處其人。簡老弱病瘠者廩之。山林陂澤之利。可以資生者。聽流民取之。明年麥大熟。民各以遠近受糧歸。凡活五十餘萬人。夫賑饑者。每為粥食之。而其害愈滋。為粥勢不能隨到隨給。隨到隨給。則既得者必復來。而官不能給。勢必設粥廠。來者扃之廠內。俟既齊而後放而給之。不免擁擠踐踏守候之苦。害一。就食者眾。則粥難驟辦。非日中不能得。甚至有竟日不得者。而饑者淹淹欲絕矣。害二。扃之廠中守候竟日。而所得不過一粥。不能以其餘力逐食。害三。為粥既多。則先熟者冷。民既病饑。又病冷粥。害四。饑民叢集。人氣薰蒸。必生大疫。害五。既給粥。聞風來者必多。必多設廠。凡廠竈器具。薪水役夫。官不易辦。而胥役又從而漁侵之。害六。若擇空房。或為席室。而散處之。大小冊以志之。數日一就。而廩給之。其利亦滋。無守候擁擠踐踏之累。利一。無偏枯不得食之患。利二。無食冷致疾。薰蒸生疫之患。利三。民得官米。為粥為飯。撙節而時食之。皆得自便。不待日中而後得之。利四。既散處之。得採野菜。或別逐食。以佐官賑之所不足。利五。官無廠竈器具薪水役夫之費。吏亦不得而漁侵之。利六。固知二公之賑饑。真萬世不易之良法也。

  ○斟酌米價

  凡遇米貴。措置須有道。如本地米足。不藉客米則應減價不減則富民居奇而民食艱矣如地近水次。仰藉客米則不應驟減驟減則米商裹足而民食愈艱矣文潞國在成都。米價騰貴。因就城門相近凡十八處。減價平糶。翼日米價遂減。趙清獻在越州。兩浙旱蝗。米價踴貴。饑死相望。諸州皆榜衢路。禁人增米價。公獨榜通衢。令有米者。增價糶之。於是米商輻輳。米價更減。二公所行。若水火之不相侔。而行之各有效。由蜀地米足。不藉客米。越地米不足。仰藉客米故也。

  ○賑饑以近民為主

  隋度支尚書長孫平。奏令民間每秋家出粟麥一石以下。貧富為差。儲之當社。委社司檢校。以備凶年。名曰義倉。此社倉之法。所由始也。夫賑饑以近民為主。貯之州縣。則所及者寡。而為惠偏貯之四鄰則所及者眾而為惠溥是社倉之惠民。視常平為較勝也。

  ○分鄉平糶

  劉清之為萬安丞。時江右大祲。州縣議減常平米直。清之曰、此惠不過三十里內耳。不能及遠。鄉民必有餒死者。我有政。使大家得錢。細民得米。兩得其便。乃請均境內之地為八。俾有粟者。分賑其鄉。官為主之。規畫防閑。民甚賴之。因思凡歲凶散賑。固當分鄉貯米。以就民便。如不及賑例。穀貴民饑則勸諭富戶分鄉平糶或分運常平穀益之俾民就近得霑實惠神明劉公之法。惟拯民者運量何如耳。

  ○通融平糶之法

  徐九思知句容縣。歲祲穀湧貴。巡撫發倉穀數百石。使平價糶。而償值於官。九思曰彼糴者皆豪也。貧民雖平價不能糴。乃以時價糶其半。還值於官。而以餘穀煮粥食餓者。全活甚眾。事載明史。因思邇來州縣平糶。皆奉應故事。得糴者非囤積之戶。即近城豪民。貧者無錢。價雖平不得也。弱者挨擠不上。守候竟日。不得也。距城遠者。知不能及已。不來糴也。如遇穀貴。民饑。徐公之法。實可倣行事雖違例但能有濟於民而官不染指上官必見原宥即不然。而罹於參譴。官之罪。民之福也。何惜焉。

  ○張虛聲以勸糶

  令狐文公除守兗州。境方旱。米價甚高。迓吏至。公首問米價幾何。州有幾倉問訖。屈指曰、舊價若干。四倉各出米若干。定價出糶。則可以賑救矣。左右聽之流言達郡中。富人競出其所蓄。物價頓平。畢仲游知耀州。歲大旱。仲游先民之未饑也。揭諭境內曰、郡賑施與平糶若干萬石。實虛張其數。富室知有備。亦相勸發廩。民就食者。七十餘萬口。無一人去其鄉者。此二公張虛聲以勸糶。真仁術也。

  ○官錢運糴

  辛棄疾知隆興府。時江右大饑。令盡出公家官錢銀器。召官吏儒生商賈市民。各舉有幹實者。量借錢物運糴。不取子錢。期月終至城下發糶。於是連檣而至。其直自減。民賴以濟。事見宋史。因思生茲

  聖世。每遇偏災。聖主孳孳為民。有加無已。所費金銀無算。實為前史所未曾見。惟未嘗成災。不及賑例。而穀價偶貴。民食維艱。則惟有藉用官錢。分路採買米多其價自賤得價仍可還公近時如陳公滄州之在蘇州。陳公榕門之在江西。皆用此道。利益地方不小矣。

  ○查災必親至其鄉

  朱子為浙東提舉。歲大饑。案行所部。窮山長谷。靡所不到。拊問存恤。所活不可勝計。劉清之為萬安縣丞。時江右大祲。郡檄視旱。劉徒步阡陌。親與民接。凡所蠲除。具得其實。李道傳為江東提舉。歲大旱。李分賑池宣徽三州。窮冬行風雪中。雖深村窮谷必至。賴以全活者甚眾。夫遇事勇往。州縣之職況被災之地萬民之命判在呼吸其可苟安乎必親至其鄉得其情實而後胥役里保無所行其奸災民乃得霑其實惠矣

  ○查賑為難

  散賑非難查賑為難查賑非難。無濫無遺為難。蓋濫則傷財。遺則傷民。無濫無遺。辦賑之的也其道在被災之初印官不憚煩苦親厯鄉莊眼同鄰保。逐戶挨查。詢其人口。詢其田畝。詢其生理。相其屋宇。相其丁壯。相其畜產。親記檔籍。分別何者應賑。何者不應賑。於應賑之中。斟酌極貧次貧。銖兩無差。彼不得與者。亦帖然矣。其所以不傷民不傷財。行之順而無所拂者。由查之確也然與其失之刻寧失之寬此又查賑者不可不知

  ○善於勸賑

  林概知長興縣。歲大饑。富人閉糴以邀價。概出俸粟庭下。誘土豪輸數千石。以飼饑者。趙閱道知趙州。歲大歉。公集富民。誘以賑濟之義。自解腰閒金帶置庭下。於是施者雲集。全活甚眾二公善於勸賑而又有以倡之故民樂從如此。

  ○安富

  周禮、大司徒以保息六養萬民。六曰安富。言有富民。務安之也。後世人心澆漓。地方有富民。則鄉里嫉妒之。豪強欺侮之。竊盜攘刼之。房族侵騙之。有事在官。則胥吏勒索之。能自立者寡矣所望上之人保而全之甚切也若不平心觀理。專以鋤富植貧為務。不特非周官之意。亦可謂不達時變者矣。

  ○遇富民無禮則緩急無所恃

  地方有富民貧民之福也非特貧民之福官之福也苟平日遇之以恩德。優之以禮貌。猝遇歲凶穀貴。亭圮橋傾。必有樂捐以副官之指者。利益地方不小矣。非官之福而何。若平日接之無禮。遇事或故抑之而結怨焉。則緩急無所恃。雖勸不從也。

  ○強者綏之以德

  袁紹問陳元方曰。君家在太□。遠近稱之。何所履行。元方曰、強者綏之以德。弱者撫之以仁。夫弱者撫以仁。人所知也強者綏以德人所不知也見人之強而作威以勝之此俗吏之常態耳要之皆內不足也內足則能使之游於吾度量之中化其桀驁不馴之氣而不敢逞呂文清謂仁人所處。能變虎狼如人類。如虎不入境不害物之類。虎狼且可化。況人乎。何以化之綏之以德而已

  ○恭敬可以攝勇

  子路治蒲。蒲多壯士難治。問於孔子。孔子曰、恭與敬可以攝勇。夫壯士強有力矣。而恭敬可以攝之彼既感吾之誠吾亦樂彼之順人己之閒豈不泰然有餘裕哉反是而以力制之彼亦以力應之是兩較也兩較則不能獨勝即固勝之而巳大費躊躇矣

  ○誤用不畏彊禦一語

  史載循吏多矣。慈祥者可法也。強項者不足法也今人祇誤用不畏彊禦一語凡紳士富室。有事在官。必愈加掊擊不知我祇平心觀理謙恭接物弊絕風清人自帖服所謂不怒而威於鈇鉞也。孟子曰、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泰誓曰、虐我則仇奈何為民父母而使其地之望人巨室視為仇敵哉

  ○以仁心行弊政

  何遠為東陽太守。視貧細如子弟。疾強富如仇讐為受罰者所謗。坐免官。海剛峯巡撫應天。摧豪強。撫窮弱。貧民田入於富室者。率奪還之。豪有力者。至竄他郡以避。而奸民多乘機告訐。故家大姓。時有被誣負屈者。由是興怨。遂來臺諫之劾夫二公鋤強植弱仁心也而行之出於一偏是以仁心行弊政也張南軒曰、為政先須平心不平其心雖好事亦錯如抑強扶弱。豈非好事往往祇這裏錯須如明鏡然妍自妍醜自醜何與吾事此真通達治體之言。可以藥偏矣。

  ○敢於不善人

  董安于治晉陽。問政於蹇老。蹇老曰、忠信敢。安于曰、安敢乎。曰、敢於不善人。夫害苗者不去。則良苗不植。不善人不去。良民之蠹也。古之為政者雖治尚寬恕。而於豪右之害民者。則必鋤而去之。雖天子之所寵貴。不少假借。夫何不敢之有。但生當聖世。無大憝大惡。亟為民害。如所謂當道豺狼者。若十室邑中。鬻呈詞以資生計。三家村內。逞蠻勢而討便宜。此狐狸耳。蒞之以清明緩之以德意自跧伏而不敢動亦何所用吾敢哉

  ○敬老

  周禮大司徒、以保息六養萬民。二曰養老。王制、凡三王養老。皆引年。祭義、虞夏殷周所貴異而尚齒同。故養老之禮。有鄉國學之殊。優老之典。有不從力政。不與服戎。不與賓客。不從政之異。古先哲王孜孜敬老如此。俗吏不識達尊之義。遇老者如齊民。不異等視之。遇事或加斥辱焉。即此巳見其不知道矣。

  ○諮問耆老

  何易于為益昌令。每召高年。坐以問政得失。張橫渠為雲巖令。每於月吉具酒食。召鄉人高年會於庭。親為勸酬。問民疾苦。且使人知養老事長之義。潘德麟為江東提舉。行部所過。延見父老。問疾苦及吏治得失。為令者果能每於月朔。召近城父老。敬而禮之。問一月所行得失。及應興應革之故。其因事往鄉。父老來迎即坐而問以一鄉之事於政事必有裨益

  ○禮士

  士者民之秀。異於民者也。因其加於人一等也。而異等視之。則士氣樂矣。甫田之詩。以公卿而適南畝。於耘耔稠人之中。必進髦士而勞之。其異等視之也。自昔然也。所當接之以虛沖。優之以禮貌。有涉訟者直其事。亦必使之有異於齊民。則雖不能如其所期。而士不怨也待之以禮士愈謹飭辱以非禮士愈放恣禮一士則士林皆悅辱一士則士林皆怨果孰得而孰失哉

  ○無失士心

  漢龐參為漢陽太守。郡人任棠有奇節。隱居教授。參到。先候之。棠不與言。參歎惜而還。橋元為漢陽太守。郡人姜岐。守道隱居。元召以為吏。稱疾不就。元怒。敕督郵逼致之。曰、岐若不至。趣嫁其母。時以為譏。范史論之曰、龐參躬求賢之禮。而民悅其政。橋元厲邦君之威。而眾失其情。參元皆賢者。同守漢陽。祇此一端之歧。而民有向背。史有異詞。語曰、寧喪千金。毋失士心。豈不信哉。

  ○廣謀議納諫諍

  郭伋為并州牧。聘求耆德雄俊。設几杖之禮。朝夕與參政事。韓延壽厯淮陽潁川東郡太守。所至必聘其賢士。待以禮廣謀議。納諫諍。陸馥為相州刺史。州中有德宿老。名望素重者。以友禮待之。詢以政事。如此者十人。號曰十善。宓子賤為單父宰。父事者三人。兄事者五人。友事者十二人。賢於子賤。師而稟度者五人。而單父大治。所以然者士著之士於地方利弊無不周知與之商略政事必多受益然必賢而後可。不賢則借公行私。竊官之聲靈。以為己利。其弊可勝言哉。

  ○載色笑者起芳風

  古者君之於臣。有在車則下。御坐則起之禮。大君且然。況下吏乎。竊謂士耆非以事來而謁我也。雖坐堂皇之上可起也。若過其鄉而來迎我也。雖在肩輿之中可下也一動之微何關輕重而士民沐之若有餘潤載色笑者起芳風。亦何靳而不為哉。

  ○採謗言以改過

  毛碩為曹州刺史。有書生投書於碩。辭涉謗訕。僚屬皆不能堪。碩延之上坐。謝曰、使碩常聞斯言。庶乎寡過。士論以此嘉之。夫古帝王設謗木。使庶人謗於路。商旅謗於市。無非欲聞謗以知政事之失。而曰遷於善也居州縣之職事叢於蝟安得無錯正宜風聽臚言以自改滌若聞謗而怒其亦謬於聖賢之道矣

  ○隨處諮詢得失

  管仲樂譏諫之言。蕭何設書過之吏。呂岱喜聞已過。諸葛武侯使羣吏攻其過失。古人孳孳若此者。誠恐一己之逕情未當。冀取證於人。以為後事之戒也。今雖不能以一己之是非。證之胥吏。苟兢兢惟恐有失。則隨處可以諮問知物議所在而亟改之其於民也必無所咈矣

  ○振興學校

  文翁為蜀郡守。見蜀地僻陋。大起學舍於成都市中。招下縣子弟。為學官弟子。為除更繇。每行縣。諸生明經飭行者與俱。使傳教令。吏民見而榮之。爭來就學。繇是大化。常袞為福建觀察使。始閩人未知學。袞至。為設鄉校。使作為文章。親加講道。與為客主均禮。觀遊燕饗與焉。由是風俗一變。歲貢士與內州等。龔鼎臣知渠州。渠固僻陋。無學者。龔請於朝。建廟學。選邑子弟為生。日講說。立課肄法。人大勸。始有登科之士。此皆能振興學校。化民成俗者。

  ○教士讀書作文

  劉寬為南陽太守。每行縣。止息亭傳。輒引處士諸生執經對講。高智周為壽州刺史。每行部。先見諸生。質經義。程明道為晉城令。諸鄉皆有校。暇時親至。兒童所讀書。親為正句讀。朱子知南康軍。每休沐。輒詣白鹿洞。與諸生講論。為州縣。於州縣之事。無不得為。不但於城中設義學。課生徒。凡因事厯鄉村。入鄉塾。教士讀書作文。亦分內應為事也。

  ○敬老敬士之效

  敬老所以使民興孝也。吾敬其父。彼焉得不以孝事父乎。故不特來見者。當以禮接之。有百年者。就其家見之可也。敬士、所以使民興行也。吾敬其為士。民焉得不以是為趨而勉為士行乎。故不特來見者。當以禮接之。有賢而隱者。就其家見之可也。人情敬其父則子悅。敬其兄則弟悅。敬一人則千萬人悅。居是方而使一方之人無不悅。令聞廣譽。豈不休哉。然而操之者至約也。敬而已矣。

  ○杖士人有咎

  都昌江璘、文忠公萬里之祖也。其鄰有史知縣者。誇其能杖譁健士。璘俯首不答。歸語其子曰、史祖父故寒士。今居官。以杖士人自憙。於我心有不釋然。審爾、史氏且不昌。汝其戒之。是夕。子婦陳夢一貴人入其家。曰、以爾家長有善言故來。已而有娠生文忠夫知杖士人之非。而以戒其子。遂足以感天心而昌厥後。然則杖士人者。其咎可勝言乎。昔人謂蔡京遠竄不足惜。為宰相惜也。士之譁健。亦不足惜。為士林惜。恐傷其類也。世之為健令者。於士之健者。必以健勝之。甚至親抶之。曰吾教戒爾也。以邑長而執皁隸之役。亦可羞矣。

  ○優禮學行節孝之人

  鄭袤守濟陰。下車旌表孝悌。敬禮賢職。王希呂所治郡。敬禮文學端方之士。程迥所厯縣。隱德潛善。必表而出之。以勵風俗。凡涖一方。詢其有學有行好善樂施之士。及孝子節婦。志其里居。歲一存問。每因事過其里。即招其人。并節婦之子。而慰勞之。係士耆。與之抗禮。其家有應試者。高其名次。歲時祭祀。每遺以胙作其氣使之有異於眾人亦闡揚風教之一端也

  ○上下之情必通

  凡上下之情。通則治。不通則不治。如官有所行。不為吏役所隔。得達於民。民有所訴。不為吏役所隔。得面達於官此上下之情通也治也。如官有所行。不能達所行之意於民。民有所訴。不能面達所訴之情於官此上下之情不通也不治也。大易之理上下交則為泰上下不交則為否竊謂治一邑。亦有泰有否也。

  ○慰以農里之言

  劉寬厯典三郡。每行縣。見父老慰以農里之言。公孫景茂為道州剌史。每單騎巡人家。入閱百姓產業。趙汝愚為江南轉運判官。每輕車馳原隰。訪民疾苦。周忱巡撫江南。嘗去騶從。入田野與村夫野老相語。問民疾苦。每坐一處。使聚而言之。惟恐其不得盡。詩曰、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四公有焉。

  ○以教為本

  為治以教為本祇隨人隨事隨時隨地諄諄教誨民自感化所謂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比之鞭扑之效。則霄壤矣。秦懿伯為山陽守。以禮教人。設四誡以定交親長幼之禮。張譚為和寧令。民有過者。令讀孝經。及忠臣孝子傳。以訓導之。程明道先生為晉城令。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之以孝悌忠信。入所以事父兄。出所以事長上。馮伉為醴泉令。著諭蒙十四篇。大略指明忠孝仁義勸學務農。每鄉給一卷。俾其傳習。劉清之通判衡州。作諭民書一編。大約言畏天、積善、勤力、務本、事親、睦族、教子、祀先、謹身、節用、利物、濟人、詞意質直。簡而易從。家有其書。非禮之訟。日為衰息。皆善教者也。

  ○為民遠慮

  張忠定公知崇陽縣。民以茶為業。公曰、茶利厚。官將榷之。不若早自異也命民拔茶植桑民始以為苦。其後榷茶。他縣失業。而崇陽之桑。歲至為絹百萬匹。吳履知濰州。山東兵常以牛羊代秋稅。履與民計曰、牛羊有死瘠患不若輸粟便他日上官令民送牛羊之陝西。他鄉民多破家。濰民獨完二公孜孜為民深思遠慮如此

  ○為民興利

  杜詩守南陽。省愛民役。造作水排。王方翼都督夏州。屬牛疫。民廢田作。方翼為耦耕法。張機鍵。力少而功多。戴叔倫守撫州。民爭灌溉。為作均水法。俗便利之。程師孟知河東。開渠築堰。得良田萬八千頃。裒其事為水利圖經。頒之州縣數事皆善於為民興利者

  ○善補地方之所不足

  凡蒞一方。當相其所少。亟為補之。俾民有所利賴。任延為九真太守。俗以射獵為業。不知牛耕。民常告糴交趾。每致困乏。延乃令鑄作田器。教之墾闢田疇。歲歲開廣。百姓充給。韋丹為江南西道觀察使。民不知為瓦屋。草茨竹椽。地多火災。丹召工教為陶。人能為屋者。受瓦於官。度其費。不取贏利。火患遂息。崔實為五原太守。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織績民冬月無衣。積細草。臥其中。見吏則衣草而出。實至官。斥賣儲峙。為作紡績練縕之具以教之。民得免寒苦。劉善明為海陵太守。境邊海。無樹木。善明課民種榆檟雜果。遂獲其利數事皆善補地方之所不足為利溥矣

  ○為民省錢

  朱恭簡英嘗曰每為民省得一錢還室。神氣頓爽。幸生聖世。無政不舉。無大利可興祇為民省得一錢則民受一錢之利如收錢漕。則徹底洗刷。以省耗餘。理訟獄。則迅速審結。以杜妄費。胥吏有禁。毋使婪贓。菜薪之需。不致短價。在官無取辦之物料。里中絕票差之追呼時時以此存心自然觸處有益此今日牧民者第一務也。

  ○毋以游戲之事費民力

  蔡君謨守福州。上元日。令民家點燈七盞陳烈作大燈長丈餘。大書云、富民一盞燈。太倉一粒粟。貧民一盞燈。父子相對哭。風流太守知不知。猶恨笙歌無妙曲。君謨見之。還輿罷燈凡以游戲之事費民力者皆非也然則如上元燈者。當禁之乎。不必禁也。因其俗而官無好焉。則民不競於費矣。

  ○義渡

  縣境有渡。官之事也。加經營焉。則行路便矣。曩在芷江。有晃州驛便水驛兩渡。為滇黔孔道。行人絡繹。雖設有渡夫工食。而司渡者。每以不敷為詞。勒取渡直。兩地驛卒。又借潤而撐拄之。遂肆為行路之累。雖累禁之。不能止也。歲辛酉。屬僧悟透者為募首。得資頗富。慎擇衿耆十人。經紀義渡事。於附渡各購民田。以資舟子生計。謂之渡田。勒石河岸。永不得牟取行人。而其害遂止。

  ○火巷

  凡人烟稠密。必滋火災。曩在會同。所屬洪江。為辰沅大市集。其地倚山濱河地窄而人稠。臨河岸者。累樓而居。每火不可撲滅。至一市皆燼。歲甲寅火。余往勘其災。惟有高牆者巋然尚存。詢之市人。皆曰、火畏牆也。因倡建火巷議。為勸捐。擇士耆使主之。市民基為火巷。中空而旁甃以牆。凡數處。於是蔓延之勢。亦少殺矣。聞後之官是方者。又增建之。而市民稍安枕矣。

  ○收錢糧稅契

  凡官與民交易之事。最易滋弊。如收錢糧。收稅契。皆與民交易者也。曩在芷江。惟二事頗利民。至今思之無愧。如收錢糧。於各城門設木几、庫等、夾剪、各一具。令納戶於城門下稱定。書明里戶銀數。自封投櫃。其銀不拘成錠。但足色雖碎者亦收。示民不得多一釐。亦不得少一釐。而民亦竟無少者。如收稅契。設木桶一具。固封而孔其蓋。置之廳事。令民將銀契封投桶中。定期三六九日。辰刻發桶。午刻收桶。未刻當堂發契。民頗以為便。二事行之有效。書於此以為將來法。

  ○催科不擾

  催科無他術不擾即是善術所謂催科不擾。催科中撫字是也。寇萊公知巴東成安兩縣。每期會賦役。未嘗輒出符移。惟具鄉里姓名。揭縣門。百姓莫敢後期。楊誠齋知奉新縣。戢追胥不入鄉。民逋賦者。揭其名市中。民讙趨之。而賦自足。葉公衡知於潛縣。徵科豫為期限。榜縣門。俾里正諭民。不遣一吏。而民爭先納賦。此無他。不擾而已。曩在楚南。所至邑皆有里差。每里之糧。歲差一人督催。而責其成。而需索挪侵之弊作。余所至。革里差。但令各保長鳴鑼傳催。而賦亦無誤。當此聖人之世。豈復有不踴躍輸將之民哉是擾之固納不擾之亦納特為書差所誤則多此一擾矣

  ○慎票差

  票差當慎凡一票往鄉百姓必有所費諺所謂官一點硃民一點血也余所厯州縣每書吏呈票簽押輒握管躊躇不能下。十格其八九。嘗循歲例。於河神廟演戲。票徵造臺者甚夥。余曰、一臺之微。動擾木席紬布夫匠等至十餘行之多。豈神之所樂乎。一保長請曰、河神廟之東為某廟。舊有臺。於彼演戲。請河神就觀可也。余曰善為民惜力神所與也其後遂以為例。

  ○慎興作

  春秋國有興作必書。重民力也。凡有興作。必動眾。動眾之事不易為。所當慎也。若人心悅豫。雖動大眾可也。易曰、豫利行師。行師動眾之大者也。

  ○興作之法

  吳江長橋焚。紹興間縣令楊同謀新之。選十僧領其事。分諭上戶使出資為助。未嘗委一吏。科一夫。而橋遂成。瑞州筠陽書院久廢。僅存荒址。近同年生楊公仲興為瑞守。請興復。令屬縣屬紳士勸捐。得資甚富。委經廳掌其藏。學正司其鑰。學副司其封。擇紳士多人。經紀造堂宇事。而主其出納。紳士十日一替。各書所費於籍。令替者稽其數而受代焉。以其餘交質鋪。收其息為諸生膏火之用匪特吏不能染指官亦未嘗經手而書院遂成此皆可為興作之法若出庸有司。不知幾許紛擾。幾許漁侵矣。

  ○以身先民

  凡有急事用民力以身先之亦鼓舞民氣之一道夏侯惇為陳留太守。大旱蝗起。惇乃斷太壽水作陂。身自負土。率將士勸種稻。民賴其利。蘇文忠知徐州。河決曹村匯於城下。城將敗。富民爭出避水。公曰、吾在是。水決不能敗城。驅使復入。公自杖策。詣武衞營。呼卒長。曰、事急矣。雖禁軍。且為我盡力。卒長曰、太守猶不避塗潦。吾儕敢不效命。率其徒以出。築東南長隄。雨日夜不止。城不沈者三版。公廬於其上。過家不入。隄成。民乃安李聰知饒州。所治火。公往拯之。曰、延火之舍不絕。則薰天之勢難遏。乃令繫綆於楹棟間。下車先民力挽拽之。屋將傾。民恐傷之。呼號扶護而去三事皆以身先民者

  ○差役循舊例

  凡遇大差役。其地必有舊例循其舊則民從夙所安也不循其舊則民不從今所創也創為之事。民恐以為例。故不從。

  ○差役以田為斷

  孟子有力役之征。周禮、歲三日用民之力。是力役者。誠所不免然則當口算以役之乎。非也。以田為斷也。有田則必有力田之人可役也。田多役多。田少役少。則上下戶皆應役。無偏枯之患。而為力易也。若無田之丁。是為窮丁。其可役乎哉。元白景亮為衢州路總管先是民間徭役。不以田為斷。吏得高下其手。富民優有餘力。而貧弱者不能支。至破產失業。景亮知其弊始覈田畝以均之役之輕重。一視田之多寡。由是大小家咸便。民不勞而事易集。他縣皆以為法可見凡不得巳而有雇役之事必俾民計田出役舍是則民無以應。而事亦閡矣。

  ○差役在撙節調劑

  差役未有不累民者惟重民力而撙節調劑之俾民不至大病視他邑為善斯善辦差役者也隋魏德深為貴鄉令。時遼東之役。徵稅百端。民不堪命。德深不竭民力。所求皆給。而閭里不擾。宋杜祁公衍。知永興軍。時方用兵民苦調發。吏因緣為奸。衍區處計畫。量道里遠近寬其期會。使民得次第輸官。比他州省費錢過半元申屠致遠為壽昌判官。時造征日本船。遠近騷然。致遠設施有方。眾賴以安。黃文獻溍為諸曁判官。巡海官舸。例以三載一新。費出於官。而責足於民。有餘則總其事者私焉。溍撙節浮蠹。以餘錢還民。驩呼而去蓋刻刻志存愛民則雖不能及民之處猶有以及之亦視乎其志而已

  ○舊制須作意行之

  凡州縣設義學。薦科舉。舉節孝。行鄉飲。下車入學講書朔望宣講聖諭泛泛行之幾同故事苟出以至誠緯以精思恪恭震動以為之自有風動之意

  ○舊俗所便勿遽改

  凡地方舊俗所便苟無大害不可遽改曲禮曰、禮從宜。使從俗。王制曰、修其教。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初未嘗言邊遠之地。必一其俗。使同於中夏也。明永樂間。平定安南而郡縣之。而安南旋亂。其後再三平之。而卒不能定。此無他。不因其俗。而以中國之法治之。故民不能堪。使因其俗以為治。不且復漢唐之舊域乎。易革卦彖及六爻。皆有慎重之意。蓋凡有所改革。強人所不習。拂人所素便。不力矯則民仍其舊而不從。力矯則滋擾而民受其病。而事亦柅矣故更張之事聖人所慎也

  ○革敝俗須有道

  凡地方有敝俗革之須有道徒事敲扑文告。無益也。周舉為并州刺史太原舊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龍忌之禁一月寒食。莫敢烟爨。老小不堪。歲多死者。舉到州作弔書置子推之廟。言盛冬去火。殘損人命。非賢者意。應惠示愚民以還溫食。賈彪為新息長。民貧多不舉子。時城南有盜刼人者。北有婦人殺子者。彪出案驗。掾吏欲引南。彪曰、寇害人此猶常有。母子相殘。逆天違地。遂北行。按致其罪。數年間人養子以千數。曰此賈父所生也。辛公義為岷州刺史。俗畏病。一人有病合家避之。病者多死。公義欲變其俗。分遣官人巡檢部內。凡有病者。皆輿置廳事。暑月疫時。病人或至數百廳廊悉滿。公義設坐其間理事。所得秩俸。盡用施藥。迎醫療之。躬視飲食。於是悉以差。召其親戚諭之曰、死生由命。不關相染。前汝棄之所以死耳。今我聚病者坐臥其間。若言相染。那得不死。汝等勿信也。諸病家子孫慚謝。自此始相慈愛三事乃移風易俗之最善者

  ○變移惡俗若行所無事

  凡俗好鬼神之事。以其能禍福人。驟禁之民恐召災而訛言起矣。西門豹治鄴處置河伯娶婦。大是快人。偶閱後漢書。宋均為九江守。所屬逡遒縣祠唐后二山眾巫取民女為公嫗。有妨嫁娶前後守令莫敢禁。均命今後為山娶者。皆娶巫家女。勿擾良民。其害遂絕。較之西門投巫之事。不惡而嚴。變移惡俗若行所無事真善術也

  ●圖民錄卷四

  豐城袁守定易齋著

  治民如治病

  悃愊無華

  包荒

  無忿疾於頑

  官自尊則不尊

  善言足感人

  勿煩文告

  勿掩上官

  事上敬

  不切切遵教令乃善於遵教令

  得調停消息之道

  用法微權

  獄囚勤加撫問

  體恤獄囚

  體貼罪人

  體恤無微不入

  不虐無告

  餼食老疾無告之民

  敬民畏民

  民有鄙心可敬不可慢

  僮僕稱恩可以從政

  諏風俗

  解方言

  順人情

  採輿論

  同好惡

  真利濟真清操

  長得祿大得名

  有德於民勿自市

  戰兢惕厲

  看邸抄有益

  辦案祇是準情度理

  律本經術

  律例必熟習

  勿遽下屍場

  以經術潤飾吏事

  勿以俗吏為嫌

  勿希冀大官

  循良必久任

  居是官思死是職

  國爾忘家

  處事必澹定

  大器小器之辨

  為一邑亦有燮理之術

  臨官莫如平

  實心實政諸應自至

  精誠之至天且隨之

  天人感應之捷

  正身為治民之本

  言動不可不慎

  口無惡言

  目無邪視

  在官不可廢學

  仕優之時

  厯練

  厯練後好讀書

  學則聞道

  ○治民如治病

  歐陽公曰、治民如治病。有等醫人。僕馬鮮明。進退中度。案醫書。述病證。口辨如傾。而病者服藥不效。一貧醫無僕馬。舉止生疏。不能應對。病者服藥即效。治民之吏。亦猶是也是雖質樸不足數恂訥不能言但利於民即好官矣何必美官服。作官樣。操官音。而後謂之官哉。

  ○悃愊無華

  仕途中有種習氣。俗謂之排場。亦曰講歀。如衣服合時。進退中度。僕從都秀。飲饌佳良。器皿精工。轎傘齊整。應對便給。書札慇勤。皆所謂排場也。然講排場者皆內不足所務在此必不能盡心民事漢章帝詔曰、安靜之吏。悃愊無華。但能悃愊無華。便是好消息也。

  ○包荒

  長民者必有包荒之量。禮貌詞令。豈可責之蚩蚩之民。凡箕踞無禮。語言唐突。所在皆有。但若未嘗見未嘗聞也而過之。則無事矣。若怒其不順而鞭扑之。是結民之仇也。是示己之不廣也。愈自失矣。嘗聞長沙令某夜出街。民方延僧登臺高唱作佛事。而傳呼適至。僧眾起立。斂聲樂內正坐僧身短。雖起立。袈裟著坐。不得落。令以為未起也。拽下重杖之。僧著法衣冠。宛轉地下。杖畢。眾僧跪請罪狀。令曰、若何見官長不起。眾僧曰、彼實起。但身矮如坐狀耳。令轉怒為慚。舍之而去。又有大官。往善化南鄉勸農。監司以下皆集。比散饅首。一村農強攫一枚。從胥奪之。農不與。作拒鬬狀。大官怒。令捉之。農奔走阡陌間。追之不獲。大官愈怒。令標下兵騎追之。越山谷十數重。農氣乏。始獲。至則重杖之。予大枷。農泣枷下。二事言之最可笑。皆由量褊性卞。不知包荒之義也。

  ○無忿疾於頑

  韓治、魏公之後也。嘗與同僚處。有卒悍厲。眾皆怒之。韓不顧。凝如平時。徐言曰、無忿疾於頑夫情狀可惡。激人之忿者頑也。且不可疾。況愚民乎。嘗見有官過而坐不起。或闖其道焉。此愚民也。而官責之。是與愚較也。官而與愚較。官亦愚矣。

  ○官自尊則不尊

  民尊官則官尊官自尊則不尊然知道者必不自尊。自尊者必不知道也。至若衙役細人。專講體統。每欲著本官於雲端裏。不顧本官如何著腳。苟為所誤。則悔吝隨之矣。

  ○善言足感人

  感人以實。不以言也。感之以言而亦動。惟善故也。易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詩曰、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民得官之善言雖在水火中不知其為寒熱矧能出之水火之外乎。

  ○勿煩文告

  文告須剴切。即此便見官之隱微。然煩而無當於事。民視為故紙矣。必事關興革。度其必可行而無弊不得不示而顯示之。而後民從之。書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令之所以不至於反而必行者惟其慎也不慎則必反矣。

  ○勿掩上官

  杜祁公有門生某為縣令。請訓於公。公曰切當韜晦。誠以良郡守不易得不韜晦則與之爭名而犯其所忌賈禍之道也然懼逼上官。遂如木偶。以聽其位置。一無所措施乎。非也歸功於上而已不有焉雖日行惠民之政。不忌也。若自詡於人曰、某事吾自為之。上官不知也。某事吾力請而得之。上官不欲也。如是是掩上也斯中其所甚惡而禍作矣

  ○事上敬

  觀聖人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則知傲上者非禮矣。觀中庸所謂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則知失上者非計矣。故事上敬則外不失人卑而不可踰則內不失已

  ○不切切遵教令乃善於遵教令

  唐音為雞澤令。嘗言於太守曰、上司各行所見。未嘗親覩民之疾苦。故多操切為事。所賴以調停其間者。在吾有司耳。若上司知操切。而有司不知調停。則民無所措手足矣。此真厯練有得之言。凡上官教令。有不便於民者其間神明變化輕重疾徐自有妙用不切切遵教令。乃善於遵教令也。

  ○得調停消息之道

  史弼為平原相。詔書下舉鉤黨。郡國所奏。多至數百。惟弼獨無所上。從事坐責。弼曰、水土異齊。風俗不同。他郡自有平原自無若承望上司。詘陷良善。則平原之人。戶可為黨。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鮮于侁為利州轉運副使。部民不請青苗錢。安石遣吏按詰。侁曰、青苗之法。願取則與。民自不願。豈能強之哉。姜潛知陳留縣。青苗令下。潛出錢。榜其令於縣門。又移之鄉村。各三日。無應者。遂撤榜付吏曰、民不願矣。錢是以不散。宗澤知掖縣。郡使者得旨市牛黃。澤報曰、方時疫癘。牛飲其毒。則結為黃。今和氣橫流。牛安得黃。李椿知婺州。詔市牛筋五千斤。椿奏一牛之筋纔四兩。是欲屠二萬牛也。上悟。為收前詔數公皆善於奉公得調停消息之道者

  ○用法微權

  宋行新法。蘇文忠通判杭州。每因法以便民。民賴以安。和糴令下。崔新獻與之為新城令。獨以時價糴於民。令民自概。役法初行。李公琮知陽武縣。處畫盡理。旁近民相率撾登聞鼓。願視以為則法雖病民能於病民之中講求利民之術俾民不至大病程明道所謂青苗且可放過。邵康節所謂能寬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斯誠用法之微權經濟之妙手也

  ○獄囚勤加撫問

  世閒苦狀。無如囹圄罪人。辭父母。別妻子。隻身入其中。寒暑饑渴。既無可告訴。而一隙之地。聚處多人。臭穢薰蒸。至不可嚮邇。況越獄之禁愈嚴。所以防閑之者愈酷。晝則手足桎梏。不能自如。夜則羣入木倉。以長木相比。剜孔如半月狀。罪人臥定後。各以一足納孔中。而鎖其端於柱。謂之上壓栿。以至輾轉伸縮。欲糞欲溺。皆不能得。況獄卒之勒索私刑。其楚更非意計之所及哉須知民雖有罪猶吾子之不肖而偶罣刑網者也勤加撫問。時其飲食。便其居處。夏給扇。冬給衣。勤戒獄卒。毋致私刑。既不使之得逃。又不使之過苦。不骫法。不毒人。斯兩得之矣。

  ○體恤獄囚

  古人體恤獄囚。無所不至。盛吉為廷尉。其囚無後嗣者。令其妻妾得入。使有遺類。吳祐為膠東侯相。有安□男子母□長。與母俱行。道遇醉客辱其母。長殺之而亡。於膠東得之。祐憫之。問長有妻子乎。曰有妻未有子也。即移安□逮長妻。妻到。解其桎梏。使同宿獄中。妻遂懷孕。喬智明為隆慮縣。民有張兗者。報父仇殺人。單身無子。而母已老。智明令兗將妻入獄。於獄產一男。沈介菴為順德令。有人犯重法。父訴官。得死罪。後父更時時求解。泣曰、恨我此子無孫。乞哀之。介菴曰、爾媳已嫁否。對曰、以兒在未也。曰、第去。吾知之。是後令其妻朝夕饋食。稱有小病。亦令在左右事之。踰年而斯人遂有子四公體恤罪人其仁心如此

  ○體貼罪人

  李師中知洛川縣。民有罪當決。而妨其農時。必遣歸。令農隙自詣。曹彬知徐州。有吏犯罪。逾年然後杖之。人皆不曉。彬曰、吾聞此人新娶婦。若杖之。彼其舅姑。必以為不利而惡之。吾故緩其事。而法亦不赦也其體貼罪人如此

  ○體恤無微不入

  凡體恤百姓。須無微不入。雖一跪一立之微。皆當留意。呂文清曰、夏月問罪人。早間在東廊。晚間在西廊。以避日色。待罪人且然。況平民乎。避日色且然。況其他乎。

  ○不虐無告

  舜稱堯曰、不虐無告。武王稱文王曰、不敢侮鰥寡。周公稱祖甲亦曰、不敢侮鰥寡。稱聖人之德。而必言其不侮鰥寡無告之民者。蓋此等窮民。人情所易忽。於人所易忽者。而致敬焉。乃為盛德之至。

  ○餼食老疾無告之民

  五帝之世。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文王發政施仁。必先四民之無告者。王制、凡瘖聾跛躃侏儒斷者。各以所能仰食於官。我朝之制。州縣有養濟院。普濟堂。留養局。皆古餼食老疾無告之意。真仁政也。官一方者。於政成民信之後。善為措置。擇方正衿耆。經理其事。多置田畝。歲收其租。以為常廩。堂宇傾者葺之。廢者興之孜孜奉行國家之舊制以行已意其為益也必多矣

  ○敬民畏民

  盤庚之誥曰罔不惟民之承。又曰、恭承民命。祖己之訓曰、王司敬民。古明王哲臣莫不惟民之是敬也俗吏慢視之過矣。舜之告禹曰、可畏非民。召公之告成王曰、用顧畏於民碞。周公作酒誥曰、迪畏天顯小民。古明王哲臣莫不以民為可畏也俗吏易視之過矣。

  ○民有鄙心可敬不可慢

  記曰、民閉於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夫民蔽於人欲之私。而有鄙陋之心。此宜可慢矣。而經言毋慢。更當敬之。不可因其鄙陋無知。而不用吾敬也。其睢盱齷齪日在吾前者。無非可敬之人也。其有不幸而麗於刑書者。彼自麗之。吾非敢慢之也。罪人且不敢慢。況平民乎。有鄙心者且當敬。況有良心者乎。

  ○僮僕稱恩可以從政

  遇民須有恩禮。先於僮僕驗之。居常於左右近習。人所易忽者。皆不敢忽。而有以及之。其待民也。自行其所熟順。而無所矯矣。文中子曰、僮僕稱恩。可以從政。

  ○諏風俗

  羊續為南陽守。先採風俗而後進。王質厯河南尹□歙池諸州觀察使。所至必先究其土俗。然後致理。凡為治必因一方民風土俗之所便而與之委蛇而後為宜民之政也記言入國而問俗。皇華之詩。言使臣之道。在於周爰諮諏。周爰諮詢。非博諏廣詢。烏由知其所宜。而視以為理乎不便於俗民弗能堪不知其俗事必多誤將欲治之。適以反之。而民怨沸矣。

  ○解方言

  為治必通下情。不解方言。則下情不通。何由致治。若概使書胥譯之。則譯之者得以操縱自由。而官民受其害矣。祁忠敏彪佳司理莆陽。慮閩人語近侏離。預遣人潛往。買二麤婢。詢其鄉音。及升廳事。胥吏多操土語侮公。公佯不知。浹旬後按籍遍召在官人至。一一聲其罪。眾驚為神。此可為涖邊氓侏離者之法。

  ○順人情

  當官無他術祇務合人情事之順民情者可行。咈民情者不可行也。管子曰、政之所存。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唐質肅曰、自古欲治之主。非求絕世之術。在順人情而已。是治天下亦操是道。況一方乎。

  ○採輿論

  凡地方行一事。必博採輿論。輿論可則可行。輿論不可則不可行。若咈眾獨斷。則民必違犯。而事終柅矣。坊記所謂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則犯也。

  ○同好惡

  官必好惡同民凡百姓所利。官亦曰利。所利即未就。而民生感。若曰吾安知其為民利也。則拂民情矣。百姓所苦。官亦曰苦。所苦雖未去。而民不怨。若曰此猶不足為民苦也。則駭民聽矣。唐崔蕘為陝州觀察使。民訴旱。蕘指庭前樹曰、此尚有葉。何旱之有。杖之。民怒逐之。蕘走。渴求飲。民以溺飲之。綱目大書陝民作亂。逐觀察使崔蕘。所以誅民也。而於分注詳載致亂之由。垂戒後世之意。至深切矣。

  ○真利濟真清操

  蔡君謨造萬安渡百梁。蘇文忠築西湖長隄。湯紹恩建紹興石閘。其澤百世永賴。居官無此等事業。不可謂之利濟。裴潛挂胡床於梁。王遜留產駒於郡。江秉之付書案於庫。其風百世仰止。居官無此等况味。不可謂之清操。

  ○長得祿大得名

  食國家之大俸。洵得祿矣。不如王堂之在巴郡。民生祠之。朱邑之在桐鄉。民死祀之。更為長得祿。膺上官之褒薦。洵得名矣。不如陽城之在道州。民生子者皆名以陽。鄭覃之在邵陵。民生子者皆名以鄭。更為大得名。

  ○有德於民勿自市

  士苟知學必有愛民之心苟知盡職必有愛民之政心與職之所當然非有所為而然也若有一毫自市之政則為近名其所發者。不本於天理之公。而為人欲之私矣。桂林陳公榕門巡撫江西。值歲偶饑。公早作夜思。多方調劑。委太守吳公辦理賑務。一時愚民之就賑者。謳歌太守之德。而不知其出於撫軍也。甚且以為太守活我。撫軍不活我也。公知之不以屑意。委之愈力。民藉以全活者甚眾。迨後知出於公之所為。比戶感泣。至於今思之不置。嗚呼、當公極力籌畫民食時曷常有近名之心哉直行其心與職之所當然耳。此可為居功德之法。

  ○戰兢惕厲

  當官須戰兢惕厲時時隄防恐陷刑網方可免於罪悔若以是為得意之場可樂之地矜情放氣以為之而罔識顧畏將入於畏途而不能自脫矣書曰、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論語曰、君子懷刑。嗚呼、可畏哉。

  ○看邸抄有益

  看邸抄有益。不但條議新例。刑名成案。概具抄中。可、以遵法。凡督撫列款參官。雖細不宥知稍涉此便干罪譴大是可畏豈非身心之一助乎。語曰、不知為吏。視巳成事。邸抄事之巳成者也。

  ○辦案祇是準情度理

  曩在湖南。有辰谿令胡君國選。夙為制撫幕客。稱諳練者。余嘗叩其幕學。胡曰、作幕督撫無他巧。祇是報本熟自是閱邸抄一字不敢忽而其大究不過情理而已。可見準情度理。便是辦案把鼻。

  ○律本經術

  律中十惡八議。原本周禮。七出三不去。原本大戴禮。老小廢疾收贖。即司刺三赦之義。親屬相為容隱。即父為子隱。子為父隱之義。而例內子報父仇。奏請定奪。即神明公羊子復仇之義。一部大清律。損益百王。原本經術。其設為大防以防民之流。皆聖人不得巳之苦心。而節目委曲之中。具見忠厚仁愛之意。孟子所謂行仁義。此其鵠矣。讀之不覺子諒惻隱之心。油然而生也。

  ○律例必熟習

  薛瑄曰吏道以法令為師。所謂師者。知其意而遵守之。而後能吏也。然必熟之。乃能師之。若平日於律例未嘗習熟。一旦置之堂皇之上。不特大案當前。不能覷定歸結之處。以求其所至要。即戶婚田土諸細故。皆不能有所遵循。明於處置。其謬也多矣。書曰、不學牆面。蒞事維煩。不讀律例。其猶是乎。

  ○勿遽下屍場

  獄貴初情。固也。而以得之屍場者。為至初之情。更真而易結故相驗之頃即命案之所以定局若不得確供。遽下屍場。以後便多情竇。費周章矣。諺曰、官事進城。犯人進監。蓋言受人指唆。官難為力也。

  ○以經術潤飾吏事

  漢書謂董仲舒、公孫宏、兒寬、三人皆儒者通於世務。明習文法。以經術潤飾吏事。宋史謂宋取士。兼習律令。故儒者以經術潤飾吏事。能舉其官。士人既學古通經。又明習吏道。於事迎刃而解。所至未有不治。以任郡縣之職。可告無忝矣。

  ○勿以俗吏為嫌

  人生不必激流為池。累石為山。蒔花蓺竹。擁卷其中。乃足樂也。有司一方。時厯鄉落。青山綠水。豐草長林。到處有之。儘堪領取。若曠地無人。把書一卷。高踞肩輿中。琅然作雒誦。斯時自顧。亦差不俗。何必以俗吏為嫌哉。

  ○勿希冀大官

  吳草盧曰、有禹稷伊尹之志。苟得一縣。亦可小試蓋以縣官親民造福最易也不此之務。而希冀大位。薄州縣為不足為。是即喻利之小人矣。明莊烈時五十相。後世不知名者甚多。洪武間、青文勝為龍陽典史。捐軀以救民困。名垂青史。廟祀不絕。以宰相之尊若彼。以典史之微若此。而欲以彼易此。不待智者皆知其不以易也。然則官豈以小大論哉。

  ○循良必久任

  漢時郡縣必久於其任有政蹟者。加官而不遷。為吏者因得從容展布。以成其治功。而循良著焉。魏杜畿為河東太守。課民畜牸牛草馬。下逮雞豚犬豕。皆有章程。百姓勸農。家家豐實。畿乃曰、民富矣。不可不教。於是冬月。修戎講武。開學宮。親執經教授。而郡中大化。考杜之在河東。蓋十六年也。始富之。終教之。豈歲時所能幾乎。易言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聖人治天下且然。況吏一方乎。若蒞任未久。即希冀遷移。正劉知幾所謂既懷苟且之行何暇循良之政即此已知其非良吏矣

  ○居是官思死是職

  君子居是官。則思死是職。如居將帥之職。則思效命戎行。居諫諍之職。則思捐軀言下。居牧令之職。獨不當為民而死乎。果皇皇汲汲。盡瘁為民。雖勞形敝神而死。得死所也若竊國家升斗之餘以娛既暮老死妻孥之手使鄉農數十輩作弔客骨朽空山草木同腐甚可涕矣

  ○國爾忘家

  在官憂家。直是愚障。不特非國爾忘家之義。去日苦多區區所營卒亦何有白樂天自警詩云蠶老繭成不庇身。蜂饑蜜熟屬他人。須知年老憂家者。恐似二蟲虛苦辛。

  ○處事必澹定

  凡處劇職。當大事。必有閒閒冷冷之度。從容詳序之意。事治而不以己與之。乃真能治事者也。若倉皇惟恐後事。詞氣舉止。俱失常度。事雖治。非大器也。劉真常居官無官官之事。處事無事事之心。鄒志完雖遇?劇事。處之優游。常若無事。固是才高。亦由養邃。非養邃不能澹定若此。

  ○大器小器之辨

  凡遇事而動者。小器也。遇事夷然處之若無所事者。必大器也。試以舟喻。大舟廓然有容。兀然不動。臨以數十人。投以數萬觔。若無有也。小舟一葉浮於水面。履其中則動。益一人焉則愈動。稍逾量則有若沒之勢。此蓋關乎受分。不可勉強。

  ○為一邑亦有燮理之術

  古人燮理陰陽之道。非有他也。平其政而已。斟酌庶政。無少軒輊。自然陰陽不愆。水旱不作。書言阿衡。詩言秉鈞。皆所以持其平也。匪惟政府。州縣亦然正己無偽處事周詳允求庶務之中深契萬姓之隱自能感召天和嘉祥滋至是為一邑亦有燮理之術。毋自菲薄也。

  ○臨官莫如平

  孔子曰、概者、平量者也。吏者、平法者也。又曰、臨官莫如平凡臨政處事祇能持平便為稱職祇偶有不平便為溺職大學不言治天下而言平天下惟平可以治天下也漢宣帝詔曰、與我共天下者。惟良二千石乎。政平訟理也。亦惟平而後可以共天下也。

  ○實心實政諸應自至

  子產治鄭。蒺藜不生。孟嘗守合浦。去珠復還。魯恭令中牟。螟不入境。馬稜守武陵。飛蝗赴海。韓昌黎刺潮陽。鱷魚遠徙。庾黔婁為編令。猛虎渡江。劉琨為宏農守。虎負子渡河而去。袁珍為六合令。虎豹鷹鸇皆出境。如此者不可殫述。蓋實心實政。諸應自至。其機操之自我。斷斷可據。非聽之冥漠不可知之數也。易言中孚可以格豚魚。中庸言致中和。則天地位萬物育。胥是道矣。

  ○精誠之至天且隨之

  陸象山知荊門軍。禱雨即雨。禱雪即雪。許周卿為淮南判官。禱雨即雨。禱雪即雪。黃文肅知安慶府。每歲旱。祈雨即雨。或晨興登郡閣。望灊山再拜。而雨即至。張文忠養浩為陝西行臺中丞。時關中大旱。饑民相食。張道經華山。禱雨於嶽祠。泣拜不能起。天忽陰翳。一雨二日。夫天地之大也。人藐焉中處。何以感通若此之速哉。勇力動天。勁志駕日。況以修潔之躬。行愛民之政精誠之至天且隨之不亦宜乎。

  ○天人感應之捷

  傳言天道遠。人道邇。非善言天者也。試觀劉琨下拜。反風滅火。戴封將焚。大雨溼薪。感應之捷。閒不容息。斯亦邇之至矣。所以然者天眷斯民能愛民即契天心故示之以神異所以彰有政亦以風在位也守令之微而能格天天豈遠乎哉

  ○正身為治民之本

  王雍為相州刺史。魏主戒之曰、作牧之道。亦易亦難。其身正。不令而行。故易。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故難。夫身者。民所望以為從違者也。嗜慾之壑。欲民不爭。虞詐之府。欲民從忠。雖令之。民其從我乎。且竊竊議之矣。書曰、違上所令。從厥攸好。記曰、不從其所令。從其所好。呂氏所謂如璽印塗。董子所謂如金在鎔。胥是道也。

  ○言動不可不慎

  言動不可不慎一言乖錯一動輕浮至細也而傳而播之必甚於所言所動嘗見一長官乘肩輿稍欹。而一時競傳曰、帽子竵戴。轎子竵坐。又見一長官在肩輿中偶閉目。而一時競傳曰、善渴睡。由長夜之飲。凡流言之起。必有其端。居官者為眾人耳目所屬。雖細必謹。恐為其端也。

  ○口無惡言

  卓茂為密令口無惡言凡性急口流。村罵百姓。此與牧牛兒何異。坐堂皇之上。顧作此鄙語。真可醜也。

  ○目無邪視

  官之瞻視。百姓之所瞻視者也。偶有非禮之視非官也。吳源深宰弋陽六年。嘗從其僕問弋之俗。因謂婦女何髻。僕訝曰、主官弋六年。今問髻。詐我也。源深曰、吾殊不覺耳。安有為民父母。窺其子女者乎。此雖小節。亦官箴也。

  ○在官不可廢學

  在官不可廢學。李德裕位居臺輔。讀書不輟。范質從仕以來。未嘗釋卷。司馬溫公雖巳貴顯。而刻苦記覽。甚於韋布。高呂為廣漢太守。朝省官事。晝誦經典。王璡知寧波府。夜四鼓。輒升堂。秉燭讀書。聲徹署外。曾開知鎮江府。從游酢學。日讀論語。于定國既為廷尉。乃迎師學春秋。身執經北面。備弟子禮。古人道味深故好學。愈好學而政事愈明。若道味不深。一登仕版。便廢學問。既無義理以澆灌其心。惟日講求於刀筆筐篋之間。曰、仕途中別有道也。充其所能。祇一老吏。烏足以臻上理乎。

  ○仕優之時

  論語曰、仕而優則學。居煩劇之郡縣。安得有優時祇牀上船上肩輿上即優時也可以學矣。

  ○厯練

  人必厯練。而後明於治理。厯練愈久。則治理愈明。若者可行。若者不可行。早灼見於事先矣。魏文侯曰、人始入官。如入晦室。久而愈明。此厯練之說也。然古有初仕即舉其官者。學問之功。與厯練同。舍是無能為役矣。

  ○厯練後好讀書

  人入仕途。厯練既久。不特明於庶事。愈見聖賢之道。斷斷可行。非是不可。若稍涉權術。便駮雜矣。故居官厯練後正好讀書。更覺親切有味。所以然者由古昔聖賢直從厯練後見得事之真確故吐辭為經也

  ○學則聞道

  大學言平治天下。原本於致知格物。重聞道也。人學則聞道。而義理用事。所措必當。所至必治。不學則不聞道。而私意用事。所措必不當。所至必不治。程子曰、未知道者如醉人。以醉人而勾當民事。鮮不忒矣。

  ●跋

  先曾祖易齋公圖民錄四卷往栞於新城陳約堂廉訪最後劉簾舫觀察得趙君惕爾手錄本復栞之墊江縣署遺書不傳而是編僅存二君子力也庚辰歲鄰人不戒於火家所刻藏板蕩然無存故吉光片羽見者寶之曾祖博聞強識經史子集而外旁及青烏之術靡不精究學博而能約不空談性命而歸於明體以達於用蒞楚省芷江諸邑不延幕賓而通達治體洞悉利弊深得民心邑人敬愛之乞養歸攀轅泣送戶祀袁青天神位今湘浦祠宇猶歲時饋豚禱祀不絕故當日上官虞城許公稱為通省賢能第一南昌龔畏齋先生以王佐才許之而鉛山蔣清容先生懷人詩亦曰儀曹宰相才惜哉兩為吏且一再詠之不已三君子者豈無所信而溢美與是編蓋蒞民時舉平日見之當官者證以夙昔所學信其決可施行著之簡端錄中所謂在官不廢學又曰厯練後好讀書也昔潘安仁有家風之述陸平原有世德之咏前型具在諸君子尚珍而栞之為子孫者任其放失而莫為蒐輯罪將焉諉且泰初隸仕版國計民生迂疏不達將何恃以告無過爰取劉觀察栞本重付剞劂朝夕省覽庶幾有所遵循不致遺羞於先人云爾其佔畢叢談說雲詩鈔時文稿俟他日重梓以公同好曾孫銘泰謹識

  豐城袁祠部易齋先生圖民錄四卷家君曾刻於墊江官署歲辛卯良駒攜來京邸時先生之曾孫補之大令銘泰方候試春明詢其家無藏本贈以一編補之旋成癸巳進士宰河南林縣有聲復就墊江本影刻之郵書惠余數帙為戚友求取殆盡都門同人謀再付剞劂各裒貲若干分任校對屬良駒審定爰取鉛山蔣心餘太史所撰先生誌銘登諸簡端俾讀是錄者知先生行誼本末至其存心利濟實有惠政及民而非徒載之空言已也道光己亥季夏南豐後學劉良駒恭識

  歲壬戌衡在京師得蕭山汪龍莊先生所撰學治臆說時方攻舉子業顧喜讀之置案頭暇輒一省覽癸酉令廣東嘗校刊之庚辰先君子見背踉蹌歸里年家子趙君惕爾手圖民錄見示錄為豐城袁易齋先生撰先生學術醇正其為吏介而不戾於俗故能以令名終此篇所言切當治理大要以愛民為主妙義精思發人深省則汪君治譜之粉本也作吏如此其庶幾寡過矣乎錄凡四卷。新城陳約堂廉訪官兵部郎時有刻本今已佚脫此從趙君手錄本校正刻之道光四年甲申閏月白露後二日南豐後學劉衡謹識於四川墊江縣署告之以有過之軒

  圖民錄

附錄:

袁守定,字叔论,号易斋,丰城人。雍正庚戌进士,官芷江知县,擢主事。有《未学诗钞》。

图民录  (清)袁守定 着

  ●目录

  原序

  礼部祠祭司主事易斋袁公墓志铭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跋

  ●原序

  余弱冠幸售未尝学问年未三十即登仕版尔时实无所挟持以为长民之具幸所厯三县一州民淳俗美因得藏拙与士民相调习而一时当事大人大加器异至不以所属之礼待之可谓逾分矣既而老母抱疴违例乞养抚军虞城许公谬以通省第一贤能之员入告当日窃不自虞谓上官之称许若此自当无负斯民可告无罪嗣蒙圣主召见恩予归养菽水承欢之暇静对古人景彼嘉行增我愧怍譬如十夫业歌一夫入调枯口干喉之中自矜绝唱遂大发舒以为吴歈越吟无所不可若引而置之王豹绵驹陈左秦青之间则扪舌而不敢发声矣由今观昔何以异此今予又将作吏一方与一方之民相左右思欲臻夫大醇以弥既往因以阅厯所得证之经史之中知其决可施行可遵守者笔墨记之编为四卷常欲系之肘后以自镜见或者亦裨益斯民之一助乎古人有言夫苟中心图民智虽不及必将至焉余之才诚不能及此而所以树于中者不敢不坚也因取图民之义以弁其编云时乾隆二十一年丙子正月既望丰城袁守定自序

  ●礼部祠祭司主事易斋袁公墓志铭 【 铅山蒋士铨忠雅堂文集】

  公讳守定字叔论号易斋江西丰城人也宋祥符间始祖渔隐迁雩韶里二十三世万生公生孔冀公两代皆有还遗金事称长者生配先即公考也子三公居季三龄而孤为妣节妇李氏抚育八岁就外塾苦学为师异之屡梦见奎宿心志之甲辰入庠丙午举于乡庚戌成进士为乡先生朱文端杨清江所重发湖南与修通志分武闱甲寅任洪江革除三累曰除牛税曰革小甲曰免银工月朔递结洪江多火灾公往勘之令甃墙间之自是少杀立义学课士乡人成进士者联起古州苗叛公设法防御民恃以安既而协运粮饷照司库所发银两两年无误洪江有僧复智携一侄一徒同居有城隍庙与通县道僧借宿向复智以修城隍庙为词贷金未应即杀而焚之以报藏其衣与米于小楼公以盗可疑摉得衣与米僧始服伏法立洪江义渡莅芷江多平反协办运黔兵米撤河干旧栅临期赴县报册人以为便设义学于南寺定条漕税契法于各城门令里甲自投之摄桂阳州事中丞张公藩伯称楚中声名第一不以属官礼接也莅桂阳首禁门包但收吏结状一纸释株连革盐规商人感之为减盐价桂阳产黑铅贫民每拾浮砂易米度日公筹之仍禁取铅浮砂听民便拾一日往乡见古井中有烟直起公令人淘之得尸公反复穷究乃木工行窃投井而毙者黔阳游丐羊氏先是与杨乙通后羊氏与杨乙同乞者累年子与聓禁之一日羊与杨遇愤不得复合约两人自杀前令以杀之者必子聓重刑诬服公往验之得情遂活二人他如建普济堂十方庵沅水驿店房养老堂晃州驿义渡无不为民利济盖至是公年三十又七以终养归矣公莅任凡事为民请命下乡只带吏役数人无扰民间所过以袁青天呼之丁卯主豫章书院讲席得隽者三十余人公十二年克终养事遂习青乌书得临川田西里丙子北上为文誓天曰一家衣食仰给在官外如持一钱归者当获天谴委八沟同知办案出长城二千余里厯四十八家蒙古十月补曲周令送兵卧车中马逸自分必死而手中大铜炉轧碎公身竟无恙又覆舟鄱湖罣石笋不死令曲周办差不出一票取秫■〈艹黠〉则买之市中取监狱荆棘则严更换需车栖则革包庄之弊杜指充之病滏阳河涨公为文告神水为之退永年盗韒银者公筮而获之升礼部县民号泣者数千人既到任会西夷内附典礼殷繁公兼掌仪制乃为考诸经史办理得体同官倚赖及会推员外堂官某固同年生也曰待袁公自来乞然后与之公笑曰是竖子我也即日请急装去一柴车径行有古人去国风味己卯告病归时年五十又五与同里士醵钱营子母修桥路施棺槥荒年办赈乡恃无饥常欲筹李家渡舟子衣食不克如愿公颜色粹然年六十外如四十许人与物接数十年无忤色公生于康熙乙酉年二月二十四日亥时以乾隆四十七年六月二十四日戌时卒享年七十有八配熊氏子六人浚潜淳浚湜淡孙九人盥棻橚棠校樳□榛铭曰

  汉循吏兼孝义范人伦传后世乘白云公游戏牛斗间瞻龙气往复来非邪是

  ●图民录卷一

  丰城袁守定易斋着

  为民

  为民即是效忠

  媚于庶人

  诚

  敬

  学道爱人

  爱人为大

  官称父母

  长育顾复

  视民如子治民如家

  噢咻抚摩

  春风时雨

  保民宜民

  保障

  宽

  宽则得众

  简

  宽简的义

  安静

  须省事毋滋事

  得省事诀

  烦扰之病

  勿察察为明

  毋以小察伤大道

  苛察为灾害所由作

  福吏为上能吏次之

  平易近人

  官体

  谦

  自上下下

  虚柔足以容保民

  临政须善思

  五字诀

  忍

  廉

  怀璧其罪

  不贪为宝

  以禄易贿以贿易身

  谢绝馈送

  有所好即受病

  所产之物不入私室

  虽小节能委曲用意

  官物亦不用

  衣履所需买之他所

  问市价

  豫筹去时行装

  勿染陋规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革门包

  俭

  衣取章身宜众

  勤

  三公文士而为能吏

  三公留心吏事

  耐烦

  理烦才

  官怠于有成

  勿挨事

  数公不留事

  官欲出不欲藏

  勿矜高旷

  韦公不懈案牍

  勿湎酒

  风流罪过

  ○为民

  伊尹曰、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人臣之道。二者而巳。为外吏。无能补于君德祇有为民一途无他道也周礼设官三百六十属。言诸职守之事甚备。识者知其无非为民。盖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治天下者以此。治一邑者亦以此。

  ○为民即是效忠

  效忠乃臣子常分。非必左右明廷。始可披胸见款。藐兹小臣。君门万里。虽素孕血诚。倾沥无所。祇竭力为民。即是效忠也。

  ○媚于庶人

  卷阿之七章曰媚于天子。八章曰媚于庶人。人皆知天子当媚不知庶人亦当媚也不知媚庶人即所以媚天子也盖能尽媚民之道则民悦。民悦则久安长治。所效于天子者多矣。人臣输忠。孰大于是。

  ○诚

  子言忠信笃敬。至参前倚衡始行。大易中孚一卦。虽豚鱼可格。凡莅一方。果实心实政。其下自有风动之效。所谓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若有一毫粉饰。则百姓断不可欺。所谓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官之性情心术百姓无不知之洞然无所蔽隔居是职者。乌可不诚。

  ○敬

  居官临民。以敬为本。传曰、敬。民之主也。记曰、莅官不敬。非孝也。敬则百姓受无穷之福。不敬则百姓受无穷之祸。凡贪惏暴虐。毒痡百姓。何一不从不敬生来。

  ○学道爱人

  学道爱人。四字最括。学道则有爱人之心。有爱人之才。有爱人之政。不学道则反是。

  ○爱人为大

  孔子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不能爱人。不能有其身。孟子曰、爱人者。人恒爱之。夫能爱人。则人爱之而身安矣。不能爱人。则人怨而伤之者至矣。然则爱人者。非特人蒙其泽亦所以自爱也不爱人者。非特人受其病多见其不自爱也

  ○官称父母

  诗曰、岂弟君子。民之父母。记曰、有父之尊。有母之亲。而后可以为民父母。州县非他。父母也。所莅非他。吾子也官之与民何等亲切但以官自居。而以民视民失父母斯民之意矣。

  ○长育顾复

  李桐客为通州刺史。民呼为慈父。辛公义为岷州刺史。民呼为慈母。召信臣杜诗先后为南阳太守。有遗爱。民歌之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夫古之为政者。有明无不烛。人颂神明者。可谓精能矣。而君子不重。所最重者。若父若母。有长育顾复之意焉。但曰治之。犹是第二义。

  ○视民如子治民如家

  刘宽为南阳守。视民如子。召信臣为上蔡长。视民如赤子。钟离意为堂邑令。抚循百姓。如视赤子。人情之爱子也。无所不至三公视民如子则爱之无不用其极宜乎民之爱之若父母矣阳城为道州刺史。治民如治家。杜慧度为交州刺史。为政纤密。有如治家。王宏为汲郡守。抚百姓如家。耕桑树蓺。屋宇阡陌。莫不躬自教示。人情之为家谋也。无所不至。三公治民如家。则谋之无不曲尽宜乎民之从之若家长矣

  ○噢咻抚摩

  存爱民之心固巳。更须噢咻之。如慈母之噢咻其子也。行爱民之政固巳。更须抚摩之。如慈母之抚摩其子也噢咻抚摩四字居民上者最宜玩味用之于民。最为亲切。

  ○春风时雨

  郭伋为颍川守。化如时雨。李白为马昌令。惠如春风。居郡县须有春风时雨意阳和盎然。吹嘘一方。偶有病即为起之。如旱得甘雨。鼓万汇于不言。若为疾风暴雨。则是不祥之人。有愧两贤多矣。

  ○保民宜民

  书言如保赤子保字最可味民本不能自立。须我保之也。诗言宜民宜人宜字最可味民则犹是故民。须我宜之也。孟子言保民直可王天下。安在弹丸之邑。不能理乎。诗言宜民受禄于天。安在升斗之糈。不克保乎。

  ○保障

  赵简子使尹铎为晋阳令。将行。请曰、为茧丝乎。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夫谓保障者为民作主。愚者觉之。弱者扶之。屈者伸之。危者援之。阙者完之。隐然为一方保障。使一方之人。皆有所恃以无恐。岂特如理丝者。但务治之而巳哉。

  ○宽

  凡待人。宽一步则感。急一步则怨。凡行政。宽一步则办。危一步则蹶。凡断讼案宽一步则易结深求一步则难结

  ○宽则得众

  宽则得众。此语彻上彻下。如宽待一人身受者固感不知旁观者何以亦感也苛责一人身受者固怨不知旁观者何以亦怨也史称丙吉宽大。惟宽故大也。杨邠苛细。惟苛故细也。州县虽微。奈何不务其大。而务其细哉。

  ○简

  书曰、临下以简。夫子种子桑伯子。亦曰可也简盖简则便民而可行反是而务为烦碎。则民扰而吏亦病。鲜克治矣。唐陆象先厯任方镇。明于治体。尝曰、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第澄其源。何忧不简。真达论也。

  ○宽简的义

  欧阳文忠厯数郡。不见治迹。不求声誉。宽简而不扰。故所至民便之。或问为政宽简。而事不弛废。何也。公曰、以纵为宽。以略为简。则政事弛废。而民亦受其弊。吾所谓宽者不为苛急简者不为烦碎耳此宽简之的义。守经训者所当知。

  ○安静

  安静是为治之本能安静。则民受其福。且足以有为不安静则民受其害亦不足以有为。匪惟不足有为。且不胜其扰矣。襄城令刘方为治不烦。诏书称之。李兑出知杭州。上书安民二字赐之。宋子京知成都。陛辞日面请圣训。上曰、镇静、皆识为治之体者也。

  ○须省事毋滋事

  当官须省事。省事者。不矜明察。不事深求。遇事之来。直寻常视之其可已者巳之案牍不烦。以养无事之福。此真才吏也。若视为不才误矣。当官毋滋事。滋事者。好务明察。好事深求。遇事之来。每作意求之其可巳者不巳案牍必烦大为斯民之累此真不才吏也。若视为才又误矣。

  ○得省事诀

  李孝基所治郡邑。虽甚剧。至午即却扫隐几。庭无人迹。有问者。曰、吾治无他省事而巳顾顗之江秉之先后为山阴令。山阴户繁讼炽。海内剧邑。官是地者。昼夜矻矻。事犹殷积。二公御繁以简常得无事所以然者由得省事诀也然亦省其繁苛可省者耳。岂一切置之不理乎。

  ○烦扰之病

  烦扰之病有数端。条教烦则惑民听。征索烦则伤民财。兴作烦则劳民力。改革烦则驱民以所不习。政事烦则强民以所难堪官多一事民多一扰民扰则怨讟必兴。知其为扰而后从而已之。民已病矣。

  ○勿察察为明

  当官不可察察为明。察察为明必多造事端下不能受而已亦为累老氏所谓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列氏所谓察见渊中鱼不祥。皆是也。夫大明者。必有所不照。日月至明。不入人奥窔而照其私。长民者但屏私智小慧而不用。而下之所得已多矣。所以为大明也。

  ○毋以小察伤大道

  段韶为并州刺史。为政举大纲。不存小察。韦元恢为颍川太守。不好摘发细事。常云何用小察。以伤大道。夫小察必苛。与宽大之政异矣。小察必滋事。与安静之政异矣。其于道也。不既蹇乎。古圣王冕旒垂目。黈纩塞耳。非自蔽其聪明也。不欲尽致其聪明。使明所不必至之处。而皆有以至之也。大易之理。以日之明入乎地中。谓之明夷。圣人象之曰、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既不可不明又不可过用其明是谓用晦而明君子观明夷之义。可以莅众矣。

  ○苛察为灾害所由作

  宋均曰、苛察之人。身或廉法。而巧黠刻削。毒加百姓灾害流亡。所由而作。夫苛察之吏。即第五伦所谓失经义。违天心。李空同所谓销元气者也。灾害有不作乎。宽厚而加以廉谨。则吏道举矣。

  ○福吏为上能吏次之

  良吏有二。才气开张。遇事能断。智足以集事。此能吏也。朴茂庬厚。安静若无能每事欲置斯民于无事之地此福吏也。福吏为上。能吏次之以能吏之效在事功福吏之效在元气也王新城尚书谓忠厚惇大。培养元气。最关治体。世皆重能吏。而不知重福吏何邪。

  ○平易近人

  周公曰、不简不易。民不能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盖必至平至易俾民可近而后民得以尽其情。上得民情。而后可言治理也。故朱子揭出平易近民四字。谓为治之本。端在是也。

  ○官体

  官自有体。世谓之官体或以养尊自贵为立体不知其转失体也吾所谓体则不然。谦谦其度。抑抑其仪。油然可亲。蔼然可乐。盖州县为民父母。父母之于子自无色相体岸之可求斯为真得体矣其实只是平易近人耳

  ○谦

  谦是行己第一务。而居官尤不可忽。不特接绅士当谦虽接齐民亦当谦也易曰、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又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本贵也。而降己以下贱。本上也。而降己以下下。乃至民心大悦。而在我之道亦大光显。所谓谦尊而光是也。一行作吏。窃国家之威灵。僩然自肆于民上。高己迕物。其坐也尸居。其行也走肉。亦甚可羞矣。

  ○自上下下

  儿宽为左内史。卑体下士。华轶如江州。以友道接士。于定国为廷尉。虽卑贱徒步往过。皆与钧礼。何武为刺史二千石。贤与不肖。敬之如一。此皆得易自上下下之义。所以其道大光也。

  ○虚柔足以容保民

  大易地在水上为师。地在泽上为临。地在上。水在下。所谓地之下皆水是也。水性虚柔。乃足以载地。长民者必虚而柔。乃足以容保民。圣人观师之象。曰君子以容民畜众。观临之象。曰君子以容保民无疆。

  ○临政须善思

  临政须善思。熟思则有得无失。不熟思则有得有失。传所谓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是也。吕文清曰、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遇事难决。必沈思静虑累日。忽然若有得者。则是非判矣。官之所发所判民命系焉其可忽也乎哉

  ○五字诀

  司马文皇居官三字诀。曰清慎勤。李若谷居官四字诀。曰勤谨和缓。去其复而合之。为清慎勤和缓五字。是五字诀也。清则其身正。不令而行。勤则明作有功。慎则敬而无失。和则平易近人。缓则从容中道。五字缺一不可。

  ○忍

  吕文清曰、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少陵诗曰、忍过事堪喜。谚曰、忍字敌灾星。忍之一字。众妙之门。当官处事。尤是先务。若清慎勤之外更行一忍何事不办此文清官箴中语也。凡入仕途。如身陷阵。前后左右无非锋刃相向。凡上官之陵轹。同官之侵侮。属吏之谲慢。百姓之唐突。势所必有祇能忍便了一切若不忍涓涓之忿。必召滔天之灾。张子房生平得力强忍。于不可忍者而强忍之。则无事矣。

  ○廉

  周礼以六计断羣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灋。六曰廉辨。六者之善。皆以廉为本。可见人苟不廉。虽有他善。亦无足录。

  ○怀璧其罪

  凡营钱者伤故钱字之义。金旁加戈殖货者贱故贱字之义。以戈争贝。钱与贝非吉祥可贵之物也传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又曰、象有齿以焚其身。人奈何以官为利。规此不祥之物。以亡其身哉。

  ○不贪为宝

  宋子罕以不贪为宝。不贪何以为宝也。盖贪则狼藉之声。甚于粪秽。祸害之加。甚于戈戟。防虑之切。甚于盗贼。其既露也平日之所亲信所用以介事媒钱之人皆吾雠对矣身败名裂。心劳日拙。君子悲之。不贪则反是。其为宝也。不既多乎。

  ○以禄易贿以贿易身

  公仪休相鲁而嗜鱼。一国人献鱼而不受。其弟曰、嗜鱼不受。何也。曰、惟嗜鱼。故不受也。受鱼而免相。则不能自给鱼。无受而不免相。长自给鱼矣。夫食君之禄。不应受人之贿。受人之贿。即不复食君之禄是以禄易贿也既以禄易贿必以贿易身是失禄失身并失贿矣犹所谓西域贾人得美珠。剖身而藏之身既亡矣珠亦何有不亦愚乎

  ○谢绝馈送

  凡绅士富室。岁时馈食物于官。所在有之。前人有择其最下一物收之。示不逆其意也。不逆其意。人则得矣。而己不巳失乎。且县官而收所治之食物。其人必增长声焰。于乡曲中讨便宜矣。是一物之微。关系甚大。不如一概谢绝。俾内外肃然。久之自无有携杯水至县门者。

  ○有所好即受病

  在官不可偶有所好。但示人以所好病即缘所好而人盆花幅草。皆足为累。明施邦曜为福建左布政使。有馈之朱墨竹者。家人请受之。邦曜曰、不可。我受之。彼即得乘间以尝我。我则示之以可欲之门矣。当路而开可欲之门。则投之者众。为累不诚大哉。

  ○所产之物不入私室

  伏暅为东阳太守。郡多麻苎。家人乃至无以为绳。张戬为司竹监。举家不食笋。包孝肃为端州守。地产佳砚。公归不持一砚。余靖知广州。地多宝货。公北归无一南物。吴隐之自番禺归。其妻刘氏赍沈香一斤。隐之见之。投于湖亭之水。所莅之地。所产之物。虽微必绝之。不以入私室。可谓厉志矣。

  ○虽小节能委曲用意

  赵轨为齐州别驾。东邻有桑椹落其家。轨悉拾还其主。何远为武昌太守。武昌俗皆吸江水。盛夏远患水温。每钱买民井寒水。不取钱者。则摙水还之。查道知虢州。尝出按部。路侧有佳枣。从者摘以献道计值挂钱于树而去。三者虽小节。皆能委曲用意。其介如此。

  ○官物亦不用

  陈修为豫章太守。不然官薪。巴祇为扬州刺史。夜与士对坐暝暗之中。不然官烛。林孝泽临清漳。一夕视事竟。有持烛送至闑内者。孝泽曰、此官烛也。何可用之私室。亟命持去。阮孝绪父为湘州从事。随父之官。不书官纸。以成父之清白。夫薪曰官薪。烛曰官烛。纸曰官纸。此官物也。官用之可也。而犹不用。其它不足以染之可知矣。

  ○衣履所需买之他所

  今必欲载米之任难已。饮食之物。不能不市于所治。其它衣履所需。必豫为计。买之他所。欧阳文忠公厯典大郡。除饮食外。不买官下一物。皇甫无逸为同州刺史。凡所货易。皆往他所。向敏中知广州。至荆南。即豫市药物以往。在任一无所需。古人操严若此者。匪惟恐累清德亦防病民盖出入之间。必假胥吏之手。苟有损抑。则所伤多矣。

  ○问市价

  凡初到官。令保长报市中薪米诸时值。呈市中通用等。署中照式校等一具。用以出银市物。银固封钤图记。书银数锭块于上。此亦宜民之一道。

  ○豫筹去时行装

  在官必豫筹去时行装。书几食庋。切勿轻置。杨诚斋立朝。不市一物。恐累归担。范右丞赴任。祇携三石。思便行装。陆长源为汝州刺史。送车祇二乘。潘镗为蒲城令。丁忧去任。治装不满一车。官至去任。则囊橐之有无见矣。去任而无与俱焉。则来清去白矣。

  ○勿染陋规

  凡莅一方。必有相沿未革之项。谓之陋规。胥吏曰、此旧例也。官曰、前官有异乎。胥吏曰、厯来如此。无异也。官曰、如此洵旧例矣。不知白简中所列罪迹。皆其所谓蹈常袭故者也。祇争发觉与不发觉耳。既发之后。则为赃矣。旧例云乎哉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人之爱身。必甚于爱贿。而往往以贿易身何也大都以为行事密人不知也不知今夕受贿。明日则喧传阖衙矣。再明日则喧传阖城矣。再明日喧传道路矣。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革门包

  官府之弊如积尘。虽屡扫之。不能尽也。如所谓门包者。所在皆有。虽属微尘。大为官累吾方禁胥役不得问赃于百姓而先令家人问赃于胥吏可乎曩在桂阳州。下车之初。即取胥吏勿。递门包互结。一吏有犯。罪及同房。一役有犯。罪及同班。而一切苞苴之风。扫地尽矣。或曰、如所言。不嫌于苛察乎。余曰不然。宅门家人。重给工食。恩礼以遇之。固当我从也。

  ○俭

  在官必崇俭。必齩得菜根断。乃可行其志若妄费则用不支将不免滥取矣李若谷为长社令。日悬百钱于壁。用尽即止。冯元淑厯浚仪始平二县。所乘马不与刍豆。令其作斋。吴隐之为广州刺史。常食不过菜及干鱼。蒲克仁知泰和县。经旬不知肉味。王琎为宁波太守。自奉俭约。尝见鱼肉兼馔。撤而瘗之。世号埋羹太守。此等高风俭德。百世下咀之犹有余味。

  ○衣取章身宜众

  晏子澣衣濯冠以朝。到溉朝服。时多穿补。卢怀慎奉身之具。祇一布囊。包孝肃服用俭朴。虽贵如素士古人衣虽恶。自彼视之。至文也。今虽不能布袍绳带。追踪古人。但取章身宜众足矣。若过于鲜丽。即书所谓服美于人。一望知其非良吏也。

  ○勤

  人官一方。则受一方之寄。必为民出力。自强不已。而后不为民病。若好逸怀安。案牍冗塌。则宅门以外守候而待命者不知凡几矣张子韶佥书镇军判官。尝书壁曰、此身苟一日之闲。百姓罹无涯之苦窃谓一刻偷安百姓受一刻之累何待一日也

  ○三公文士而为能吏

  史称苏文忠文章雄隽。政事精明。曾文昭博览经传。为文温润有法。而有能吏之才。欧阳文忠以文章冠天下。而七厯郡守。吏民安之。三公文士也。而为能吏。若纔能搦管。便以文士自居。希心清华。薄视吏治。视三公为何如也。

  ○三公留心吏事

  陆象山知荆门军。于钱谷细事。综核不遗。程明道为镇宁军节度判官。文法簿书。皆精密详练。虽筦库细务。无不尽心。欧阳文忠贬□陵。无以自遣。因取旧案反复观之。见其枉直乖错。不可胜数。自尔遇事皆不敢忽。三公理学文章。冠绝一世。而留心吏事如此。若既为有司之官。不治簿书之务。是旷官也。不特偾事害民。而己亦受其累矣。

  ○耐烦

  居官讼狱烦。簿书烦。酬应烦。当之如集猬。理之如刈麻。可谓应接不暇矣。居是职者无他谬巧。祇耐烦便了一切。若案牍不耐烦。则不能详阅。而奸吏得乘其惰矣。词讼不耐烦。则不能详鞫。而奸民得售其欺矣。接人不耐烦。则词色必简率。而瞻望者索然无余趣矣。事上不耐烦。则礼意不周到。而芥蔕者纷然寻衅端矣。论语曰、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其耐烦之谓乎。

  ○理烦才

  陶侃为荆州刺史。阃外多事。千绪万端。罔有遗漏。书疏手答。笔翰如流。引接疏远。门无停客。刘穆之为领军。咨禀盈阶。口酬手答。悉皆赡举。又喜宾客。谈笑无倦。裁有闲暇。手自书写。徐勉为吏部尚书。精力过人。虽文案堆积。坐客充满。应对如流。手不停笔。此真理烦才也。以余所见。我朝居大位者。往往有此。盖精神旺。最为贵征。即此已知其能集事矣。

  ○官怠于有成

  凡人初到官。每自振作。发奋有为。久则渐渐荒惰矣。传所谓官怠于有成。病加于小愈也。

  ○勿挨事

  疲是居官大病所谓疲者。如疲马然。策之不动也。然疲生于挨。朱子所谓挨得过时且过是也。须知今日之事。待办明日明日亦办也明日之事。取办今日今日亦办也等办也其我贷乎吾之心力。费于今日今日固费也今日靳而不用。而费于明日明日亦费也等费也能自逸乎然则虽挨何益哉益滋事矣

  ○数公不留事

  始兴王澹为荆州刺史。曹无留事。狱无滞囚。薛映知杭州。临决鏠锐。庭无留事。周起知开封府。听断明审。举无留事。仇悆为高密丞。摄县事。剖决如流。事无淹夕。民至怀饼饵以俟决遣。王安礼知开封府。事至辄断。庭无留讼。未三月而狱内皆空。数公所以能如此者。祇是挺起此身遇事即办遂大为一方造福人奈何耽一身之逸。以遗百姓之累哉。

  ○官欲出不欲藏

  王万知台州。终日坐厅事。事至立断。吏无所售。往往改业散去。陈仲微知崇阳县。寝食公署旁。日与父老樵竖相接。下情毕达。吏无所措手。凡为宰但能长坐厅事或二堂危坐洞开诸门使无障蔽遇民来诉即唤问之则民免守候吏不为奸而民受其赐矣官欲出而不欲藏。藏则未有不病民者也。

  ○勿矜高旷

  欧阳彬守嘉州。尝曰青山绿水中为二千石。作诗饮酒为风月主人。岂不佳哉。窃谓居烦剧之郡县。簿书民事之烦。日不遑给。安得有闲暇之时。可以登诗坛。入酒国。担风握月。自矜高旷。若舍民事不为。而以此自适。是即尸位之罪人矣。

  ○韦公不懈案牍

  世称韦公应物为苏州刺史。清标范俗。民不忍欺。暇则焚香赋诗。窃尝疑之。吴下烦剧。安有余闲为此韵事。不几废民务乎。及观其所为诗。曰、开卷不及顾。沈埋案牍间。又曰、朿带理官府。简牍盈目前。乃知公不懈案牍。固勤民者赋诗乃余力耳。然亦由才分之优。乃可及此。不然。切勿为也。

  ○勿湎酒

  刘元明有吏能。政为天下第一。傅翙问之。曰、我有奇术。惟日食一升米饭而不饮酒。此可法者也。于定国为廷尉。冬月治请谳。饮酒益精明。此不可法者也。凡湎酒必废事。谓之酒荒。其贻民害也多矣。

  ○风流罪过

  宋楼璹醉翁?穴丬杲?语。载西京牡丹闻于天下。花盛时。太守作万花会。斥为风流罪过。凡紏僚佐马上看红叶。集渔师放鸬鹚打水围。集盆菊作菊花屏。借人名园作燕会。皆罪过也。罪过而有风流之名。更可愧矣。

  ●图民录卷二

  丰城袁守定易斋着

  祥刑

  得祥刑意

  治狱主仁恕

  非至明不敢折狱

  非佞折狱

  慎用三木

  不用刑求

  不躬坐狱讼

  刑官不易为

  一成而不可变

  一刑误则天怒

  收纸先后

  呈状无不准无滥准

  为民分忧

  论势

  劝民息讼

  乡民和事是古义

  息讼之法

  传审之法

  词讼速结则诸弊不作

  三公勤于理讼

  听讼之术有三

  听讼须虚中

  无以喜怒加人

  色听词听

  诸经中言讼必曰听

  单辞难听

  无证之词有思理

  心入其中必有所见

  谳讼祇凭大可据处

  审讼为之劝释

  契劵多买者授稿

  详细则民不冤

  证佐不敢言实情

  判讼如解结

  勿行访

  不得其情勿遽断

  讼不决最累民

  判讼误当改正

  审后上控误多在官

  服罪者当宥

  往乡听讼

  骨肉兴讼当有以感动之

  扶持伦纪

  勿令妇女上堂

  南北民风不同

  鬬殴伤重当急救

  辨伪伤

  撞木钟

  谨关防

  所行皆是吏自畏服

  约吏当严

  驭书役之道

  远弊之道

  待胥役必公溥

  禁用铁索

  书差诈赃藉大案

  包庄

  备车备马之弊

  民得自言其情则不畏吏

  胥吏不可轻革

  ○祥刑

  吕刑曰、告尔祥刑又曰监于兹祥刑。刑、凶器也。谓之祥者。有慈良恻怛之意焉。用刑者须识此意。

  ○得祥刑意

  盛吉为廷尉。每至冬节。罪囚当断。妻夜执烛。吉持丹笔。夫妻相对垂涕决罪。隽不疑为青州刺史每行县录四徒还。其母辄问不疑。有所平反。活几何人。不疑多所平反。母喜笑为饮食。语言异于他时。或亡所出。母怒为之不食。夏原吉尝夜阅爰书。抚案而叹。笔欲下辄止。妻问之。曰、此岁终大辟奏也。此皆慈祥恻怛。得祥刑之意者。

  ○治狱主仁恕

  汉书载于定国父于公为狱吏。决狱平。闾门坏。父老共治之。公曰、少高大门闾。令容驷马高车。我治狱多阴德。未尝有所冤。子孙必有兴者。至定国为丞相。后汉书载虞诩祖父经为狱吏。案法平允。务存宽恕。每冬月上其状。泣涕随之。尝曰、于公高为里门。其子卒至丞相。吾决狱六十年。虽不及于公。其庶几乎。子孙何必不为九卿邪。故字诩曰升卿。后诩为尚书令。夫狱吏之微。但能平恕。遂克当天心若此。唐崔仁师曰、治狱主仁恕。盖仁恕者。天地之心也能以天地之心为心天必福之矣

  ○非至明不敢折狱

  人必至明。方可折狱。苟明不能极其至。不敢以狱为试也。易旅之义。火在山上火至明而又在山上明无不烛故曰、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贲之义。火在山下火虽明而在山下明不能及远故曰、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非佞折狱

  吕刑曰、非佞折狱。惟良折狱。言非口才便给之人。可以折狱。惟温良忠厚之长者。乃能折狱也。或者恣其才辩。以口给御人。以致愚民应对失措。遂以为能穷其说。塞其口。矜听断之能。为余人所莫及是直谓之佞耳非真能折狱者也。

  ○慎用三木

  凡鞫狱。慎用三木。路温舒曰、人情安则乐生。痛则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盖民不胜其痛。多自诬服也。况取供于刑求之下。其解上也每多翻异。可不慎哉。

  ○不用刑求

  凡鞫狱。凶人多用刑求。吉人不用也。无才者多用刑求。有才者不用也。初入官者多用刑求。厯练久者不用也。

  ○不躬坐狱讼

  周礼、命夫命妇。不躬坐狱讼。谓遣人问之。不使到案。所以养其廉耻。亦贵贵之道也。若遇有官犯。跪之堂下。泰然鞫之。非周官之义矣。

  ○刑官不易为

  刑官最不易为。苟无术。切勿处此。皋陶之明刑。可谓允矣。而英蓼先亡。王猛之治秦。可谓能矣。以用刑严。而其孙镇恶等七人。卒受横戮。盖用刑之余殃。及于后裔也。今人一入官。便以狱为寄。甫去笔墨之役。付以生杀之权。不辨别则恐讥其不才。不了结。则恐劾其不职才短则惟以威服识闇则专事刑求致其私聪。为误不小。乘其火气。所伤滋多。吁、过矣。

  ○一成而不可变

  圣贤重改过惟刑罚误虽知之不能改也王制曰、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然则定案之初。其可苟乎。

  ○一刑误则天怒

  厯观前史。上虞误杀寡妇。而致大旱。后守明之。即雨。东海误杀孝妇。而致大旱。后守祭之。即雨。洛阳有杜洽之冤狱而致大旱。邓后亲按释之。即雨。河南有王可久之冤狱。而致淫潦。后尹崔碣正之。即霁。刑罚之事其动天地也若此夫一刑误。而天为之怒。一事白。而天为之解怒。其怒也。一方受其罚。其解也。一方蒙其休。一方且然何有于治狱者之一家乎苟有误焉。其受天戮也。将无孑遗矣。

  ○收纸先后

  曩所厯州县。每告期收纸。先衿士。次耆老。再次齐民。是士耆。令不得跪。跪者趣之起。此虽小节。亦行余意敬老礼士之一端也。

  ○呈状无不准无滥准

  凡呈状无不准无滥准事有必不可已者。屡控不准。势必忿然不平。归而寻衅。转滋事矣。事有殊可已者。来控即准。迨后传齐质审。无大是非。徒滋扰矣。朱子曰、词牒无情理者不必判。信哉。

  ○为民分忧

  人情好静。而讼则必动。人情好省事。而讼则多事。人情好常吉。而讼则终凶。人情好惜钱。而讼则耗钱。人亦何所乐而为是哉。不得巳也。物不得其平则鸣。鸣矣而不得直。则愈不得平矣。为民分忧。所望良有司至切也。

  ○论势

  余所阅各属。民风多矣。大约皆论势也。丁壮多者。谓之有人势。强桀好鬬者。谓之有蛮势。以强陵弱。以众暴寡。谓之行势。乡老处事。强者得便宜焉。谓之看风势。干证在官。不敢以其人非分之为。直陈于上。谓之畏势。见人之贵者。则曰有宦势。见人之富者。则曰有财势。究竟贵者无势。贵而多丁则有势。富者无势。富而多丁则有势。论势虽多。无非以人势胜。此民之所以多忧。而讼之所由以恣也。

  ○劝民息讼

  来讼者固有不得已之情。而亦由不能忍。苟能容忍。则十省七八矣。长民者果谆谆切切劝民忍忿兴让必有气平而已讼者杜畿为河东守。有讼者。为陈大义。令归谛思之。自后少有讼者。刘旷为平乡令以义理晓谕。讼者皆引咎而去。刘矩为雍邱令。以礼让化民。民有争讼。常引之于前。提耳训告。以为忿恚可忍。县庭不可入。使归更寻思。讼者感之。辄各罢去。李焘知双流县。仕族张氏子。居丧而争产。焘曰、若忍堕先训乎。盍归思之。三日复来。迄悔艾无讼。赵豫为松江知府。始至。患民俗多讼。讼者至。辄好言谕之。曰、明日来。众皆笑之。有松江太守明日来之谣。及讼者踰宿。忿渐平。或被劝阻。多止不讼。顾光远知泰和州。民好讼。光远自书牓联。纸长数丈。诲谕谆切。民争来观。观已。去不讼者十二。又令凡讼者居谯楼上。思三日然后得诉。思不三日。去不讼者过半矣。以数公观之。善劝谕者。虽未便使民无讼。亦必有效于民。不无裨益。

  ○乡民和事是古义

  周礼、调人掌司万民之难而谐和之。凡过而杀伤人者。以民成之。言民有相难之事。为之调和。有伤人者以乡里之民。共和解之也可见乡民和事原是古义乡党耳目之下。必得其情。州县案牍之间。未必尽得其情是在民所处较在官所断为更允矣以此广劝士耆。当亦息讼安人之一道。

  ○息讼之法

  余尝思息讼之法。而不能得。偶阅汉书尹翁归传。见其于所治。贤不肖各有记籍。因悟得一法。似属可行。如到一县。徧谘所治士耆之方正者。以折记之。注明某人居某里。以其折囊系于绅。每行乡村。有所得。即补记。遇民来诉。批所知相近之士耆处释即令来诉者持批词给之。立言剀切。足以感人。必有极力排解以副官指者。此或息讼之一端也。

  ○传审之法

  真西山知泉州。民有讼者。惟揭示姓名。人自诣州。王阳明知庐陵县。民有讼者。不令人拘捕。但以一木牌付讼者。俾人随牌而至。此皆以不扰为治者也。近有用纸皁传审者。有票给保长传审者限以期。每依期而至。其非在一乡。及传之不至者。然后以差集之均为民省费之一道

  ○词讼速结则诸弊不作

  办词讼无他术祇速审结则诸弊不及作而民受其福若拖延岁月。不特奔走守候。费时损功。而证佐饮食之。书差勒索之。讼棍愚弄之。百弊丛生。而所费多矣。尝见有构一讼而为之破家者。是果谁之过欤。

  ○三公勤于理讼

  韩魏公镇大名。牒诉甚剧。公事无大小。必亲视之。虽疾病。亦许就决于卧内。真西山知泉州。决讼自卯至申未巳。或劝啬养精神。曰、郡敝无力惠民。仅有政平讼理事当勉。陆象山知荆门军。民有诉者。无早暮皆得造于庭。复令自持状以追。为立期。皆如约而至。即为决之。其有涉人伦者。使自毁其状以厚风俗。惟不可训者。始置之法。三公勤于理讼如此。

  ○听讼之术有三

  尚书大传曰、听讼之法。大略有三。治必宽。宽之术归于察。察之术归于义。夫察则推求详细。物无遁情。义则处置攸宜。克中人隐。而又宽以治之不为已甚俾小人之意消而后此之殃熄三者诚听讼之要道。不可偏废也。

  ○听讼须虚中

  凡审词讼必胸中打扫洁净空空洞洞不豫立一见不豫着一物祇细问详求。其情自得。若先有依傍之道。豫存是非之心先入为主率尔劈断。自矜其明。转致误也。陈良翰知瑞安县。听讼咸得其情。或问何术。良翰曰、无术。但公此心如虚堂悬镜耳。盖惟虚故公。公则生明。自然当于事理。而讼判矣。

  ○无以喜怒加人

  宋文帝诫江夏王义恭曰。讯狱虚怀博尽慎无以喜怒加人西凉公李暠诫诸子曰、听讼折狱必和颜任理慎勿逆诈亿必轻加声色二者之言略同。盖听讼之要道也。

  ○色听词听

  周礼曰色听。吕刑曰惟貌有稽。人中歉者貌必泚。此常理也。然乡民初入官府。威棱所加。其色失措者有之。周礼曰辞听。吕刑曰察辞于差。人情虚者语必移。此常理也。然乡民初入官府。辩诘之下。其辞失措者有之。听讼者又不可因是生疑。而致事理之大误也。

  ○诸经中言讼必曰听

  凡听讼当令倾所欲言使人人无不尽之隐不可过用聪明广为辩驳诸经中言讼必曰听盖祇听之而已而已不与也况后世词讼。必由讼师。虽理直之家。其所讼情节。每为讼师雌黄。既非本情。便有差谬。一加推鞫。罅隙丛生。穷其渗漏。每至不能自明。若据以为断。则失实矣。杨敬仲司理绍兴。凡狱端默以听。使自吐露。真能听讼者也。

  ○单辞难听

  吕刑曰、明清于单辞。单辞者。无证之词。最为难听。余曩所厯州县。凡无证之词。令列地邻始准。已准而要证不到者不审。盖以两造单词。决不敢信也。亦有主证具在各执一端。情多疑窦。不敢遽断。令两造案证公举其乡正直衿耆数人。用刺招之。告以详慎之意。莫不输情。有不便直者。则恳请□息。以全两造之好自用此法无不解之事矣

  ○无证之词有思理

  凡无证之词有思理亦能得之傅炎为山阴令。有野父争鸡。炎问各何以食鸡。一云粟。一云豆。乃破鸡得粟。而罪言食豆者。范邵为浚仪令。有二人挟绢于市互争。邵断令各分一半。去后。遣人密察之。有一喜一愠之色。于是擒之。遂服罪。顾宪之为建康令。有盗牛者。与本主争牛。宪之乃令解牛。任其所去。牛竟归本家。盗者服罪。于仲文为固安太守。有任杜两家各失牛。后得一牛。两家争认。仲文令各驱牛羣至。乃放所认者。牛向任氏羣中。遂责杜氏。单煦为清平军使。有二盗杀人。捕治不承。煦纵使之食。甲食之既。乙不下咽。执而讯之。果杀人者。单安仁为浙江按察司副使。金华民讼丞受金。安仁曰、丞贤奈何讦之。令图所受金长短方圆状。图毕复命诸左证图之。图人人殊。遂抵讼者罪。数事皆思理之极细者。

  ○心入其中必有所见

  凡审词讼但以心入其中详细研求必有所见李南公知长沙县。有嫠妇携儿以嫁。七年儿族取儿。妇谓非前子。讼于官。南公问儿年。族曰九岁。妇曰七岁。问其齿。曰去年毁矣。南公曰、男八岁而龀。尚何争。命归儿族。程明道为晋城令。富民张氏子。父死未几。有老父至门。曰、我汝父也。来就汝居。且陈其山。张氏子惊疑。相与诣县辩理。老父曰、某业医远出。妻生一子。贫不能养。以与张氏。某年月日。某人抱去。某人见之。明道曰、岁久矣。汝何记之详也。老父曰、书于药法册后。归而知之。因命以其册进。册中书云。某年月日抱儿与张三翁。明道问张氏子。汝年几何。曰、三十六。又问汝父年几何。曰七十六。遂谓老父曰、是子之生。其父纔年四十。人即谓之翁乎。老父惊骇。遂服罪。高定子知夹江县。邻邑有争田。十余年不决。部使者以属定子。定子察知伪为质剂。其人不服。定子曰、嘉定改元诏。三月始至县。安得有嘉定元年正月文书邪。两造遂决。三事皆研求之极细者。

  ○谳讼祇凭大可据处

  凡谳讼。祇看其大处。大处可据。其小节虽有不合。不必泥也凡訉词证。祇询其中之有知者。有知者之言既合。其无知者虽有异词。不必泥也。大抵乡井愚民。见理不真。是非之辨。本不足据。加以推鞫之间。游词无定。往往口之所言。非其心之所命。若以其椎鲁龌龊。谓其言为必可信。鲜不误矣。

  ○审讼为之劝释

  吴佑为胶东侯相。于争讼者每为和解。陆象山知荆门军。于争讼者多所劝释。即周礼调人谐和之义也。审词讼原有可以劝释之处。凡事关亲族遽绳以法则其情愈暌事关绅士遽直其事则其色不鲜而寻衅构难将未已矣官为劝释亦杜衅止讼之一道也

  ○契劵多买者授稿

  周礼听买卖者以质剂。质剂。今之契劵也。听民买卖之讼。舍契劵固无可依据。然乡曲愚民。目不识字。即麤能搦管。断难一一清晰。若买者黠。则授稿卖者使依书焉。其中界画。可尽信乎不得一概以契为凭而不详加推鞫也

  ○详细则民不冤

  词讼情变百出。苦难凭信。如证佐可凭也。而多贿托。契约可凭也。而多伪赝。官册可凭也。而多偷丈。族谱可凭也。而多栽占。然则决讼者。将何所据乎惟有准情酌理详细推鞫但能详细民自不冤所可据者此耳

  ○证佐不敢言实情

  律载证佐不言实情。杖八十。而证佐往往不言者。非不言也。不敢言也。言则情见者必出而与之为难。是代人受祸也。故不敢言。然则如之何而可。曰、再三鞫之。捽而下之。将杖而不的决焉。或者犹敢言乎。何也。彼有辞于情见者。曰、吾固不言。而杖及之。故不得不言。如是。情见者其谅之乎。然伏平民而临之以杖。虽未杖巳损矣。不可不慎也。

  ○判讼如解结

  判讼如解结。缓之则得其理而结解。急之则愈烦愈乱。不得其理。而结不可解矣。故审词讼以去浮释躁从容详细为本

  ○勿行访

  凡词讼祗当堂细审。其情自得切不可差人探访盖所差之人未必可信即可信未必有刺事之才也大抵道路悠悠之口。言人人殊。最不可据若有先入之言以为主而所主又不真转滋误矣况此风一播奸胥市棍皆得假探事为名以愚弄乡曲适足开作弊之门谁职其咎哉

  ○不得其情勿遽断

  词讼有不待审即得者。有必详审始得者。有虽详审而不能得者。不能得者。当缓之令且散去。俟再推鞫。切勿遽断。遽断则误矣。吕文清谓凡事怕待。待者详处之谓。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必无不中也。

  ○讼不决最累民

  凡谳讼依违不决最能累民。易讼利见大人。惟九五足以当之。以其阳刚中正。有大人之德也。盖阳则明无不烛。刚则果而善断。中正则无少偏倚。有是三者。而后可以断讼。而要之本于阳明。凡听讼不能决皆由于不明不明则不能照其所蕴。而操其所短。使民服从而无后言。故游移不断。或屡审焉。而仍不能断讼一日不结民一日不安其为累也大矣

  ○判讼误当改正

  讼情诡诈百出无非欲愚坐堂皇之一人耳虽以详慎处之。不能百不失一。但既知其误当引咎自责随时改正并将因何误断因何改正并引咎之意俱于谳内声明民自感服切不可谓既断复改。必滋讼蔓。坚持其终。令含屈者无伸期也。

  ○审后上控误多在官

  凡自理词讼。审后上控误多在官民之刁健不至是也须再为详鞫应改正者即引咎自责为之改正不可据原断详结使民负痛次骨也大抵作吏。不能无过道在不文过耳不但听讼一端已也。

  ○服罪者当宥

  凡谳讼能自明其有罪者即当原宥所以予自新之路也诸葛武侯治蜀。凡服罪输情者。虽重必宥。书曰、既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重罪且然。况笞杖乎。

  ○往乡听讼

  召伯为政。常出就丞众于阡陌陇亩之间。而听断讼事。吴佑为胶东侯相。民有争讼诉者。常身到闾里。重相和解。任昉为新安太守。每曳杖徒行。有通词讼者就路决焉凡因事往乡即以其乡讼牒带置肩舆中暂驻其里为之讯断了得一案省得百姓一累便民莫要于此矣。

  ○骨肉兴讼当有以感动之

  凡骨肉兴讼。最关风化当以天理民彝感动之感而不动然后为判曲直切勿加刑韩延寿为左冯翊。行县。民有昆弟讼田者。延寿曰、幸备位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令骨肉争讼。自伤风化。即日移病。不听事。因闭阁思过。于是讼者自相责让。愿以田相移。终死不复争。许荆为桂阳太守。尝行春到耒阳县。有蒋均者。兄弟争财互讼。荆对之叹曰、吾荷国重任。而教化不行。咎在太守。乃顾使吏上书陈状。乞诣廷尉。均兄弟感悔。各求受罪。张苌年为汝南太守。郡人刘宗之兄弟。分析家产。惟一牛单不决。讼于郡庭。苌年见而凄之。谓曰、尔曹以一牛故致此竞。脱有二牛。必不争。乃以已牛一头赐之。于是境中各相戒约。咸敦礼让。郑宏为阳羡太守。民有弟用兄钱者。为嫂所责。未还。嫂诣宏。宏为叔还钱。兄闻之。惭愧自系于狱。遂遣妇。赍钱还宏。宏不受。况逵为光泽县尹。尝有兄弟争田者。逵曰、吾视若貌。非不恭友者。授以伐木之章。亲为讽咏解说。于是兄弟皆感泣求解。知争田为深耻。韦景骏为贵乡令。有母子相讼者。景骏曰、令少不天。常自痛。尔有亲而忘孝邪。教之不孚。令之罪也。因呜咽流涕。付授孝经。于是母子感悟。请自新。遂为孝子此皆善于感动者也

  ○扶持伦纪

  凡事关伦纪。最宜扶持不扶持则伦纪堕矣伦纪堕则风俗坏矣何由而致治乎。胡霆桂为铅山主簿。时私酿之禁甚严。有妇诉姑私酿。霆桂诘曰、汝事姑孝乎。曰孝。曰既孝。可代姑受责。以私酿律笞之。李孝寿为开封府尹。有举子为仆所陵。牒欲送府。同舍生劝止。乃释。戏取牒效尹书判云。不勘案。决杖二十。仆持诣府。告其主仿尹书判。私用刑。尹即追主。备言本末。尹幡然曰、所判正合我意。如数予仆杖。而谢举子。二事善扶人纪。而出以机警。更觉绰有余趣。

  ○勿令妇女上堂

  凡词讼牵连妇女者于吏呈票稿内即除其名勿勾到案其有不待呼即至者不许上堂祇讯男丁结案其有大案待质者。祇唤到案一次。先取其供。即令归寓。递解妇女。令于二门外听点其犯奸尚在疑似者亦免唤讯祇就现犯訉结凡所以养其廉耻。亦维持风教之一端也。

  ○南北民风不同

  南方健讼。虽山僻州邑。必有讼师。每运斧斤于空中。而投诉者之多。如大川腾沸。无有止息。办讼案者不能使清。犹挹川流者不能使竭也。若北方则不然。讼牍既简。来讼者皆据事直书。数行可了。即稍有遮饰。旋即吐露。此南北民风之不同。欲为循良之吏者。惟在北方为较易。若南方。则全以精神为运量。精神不足。虽明治理。弗能几也。

  ○鬬殴伤重当急救

  凡鬬殴伤重当急救之且勿问曲直叶南岩刺蒲时。有羣哄者诉于州。一人流血被面。脑几裂。公见恻然。时家有刀疮药。公入内自捣药。令舁至幕廨。委谨厚廨子。曰善视。勿令伤风此人死。汝责也。其家人不令前。乃略加审核。收仇家于狱。而释其余。友人问故。公曰、凡人争鬬无好气。此人不即救。死矣此人死即偿命一人又干证连系不止一人破家此人愈特一鬬殴罪耳且人情欲讼胜。虽骨肉亦甘心焉。吾所以不令其与家人相近也。未几人愈。所保全者甚多。其药取古城。或废圹中。千年石灰。碾细末取连根韭菜。捣取汁和之。团作小饼。置檐下风干。勿令见日。凡破伤处。粉饼掺之。即平复。余屡用之皆立效。

  ○辨伪伤

  李南公知长沙县。有鬬者。甲强乙弱。各有赤青痕。南公以手按之。曰乙真甲伪。訉之果然。盖南方有榉柳。以叶涂肌。则青赤如殴伤者。剥其皮置肤上。以火熨之。则如棒伤。水洗不下但殴伤者血聚则硬伪者不硬耳事见天中记。又闻有野芋擦汁肌上。亦类伤痕。民之情伪。何所不作。所当详也。

  ○撞木钟

  讼者求胜心切。每好使钱。谓之钻门路。奸徒从中播弄。绐之曰。吾有路矣。议金若干。固封。交在事人掌之。待事成交收。其后事幸中。则曰、孔方兄之力也。讼者感激图谢之不暇。何暇穷其所以。不中。则曰、尔不能言。或曰、尔理太屈。官无能为。以原金反之。讼者得金。亦不虞有他。所以百不发一。谓之撞木钟。亦曰撞太岁。明世巳有之。见逌旃琐言。判讼者切宜堤防此事。

  ○谨关防

  凡内署办事当在二堂使近宅门书役于门启事。必先知之。星卜异色人。勿与之相接。子弟门客。勿使与所治人往来。吏役妇女。勿使出入内署。见绅士。令门子左右之。不得刻离。求见太数。则辞之皆所以谨关防也

  ○所行皆是吏自畏服

  或问两汉多循吏。而后世不逮。其故何欤。曰、汉时郡县得自辟吏。山吏掾可至公卿。所举皆一时贤士。用以自辅。而吏掾亦皆竭力效智。鼓舞于功名之路。而不为奸。以此致治。何事不理。所以汲长孺高卧岁余。而东海大治。操此道也。后世科举与吏掾分为两途。重科举而贱吏掾。居吏职者。皆市井无赖子。既无由策力功名之途。惟作奸犯科耳。州县稍不聪察。便为所误。何山收其指臂之力哉。州县以一身展转于催科词讼簿书期会之间。事如猬集。应接不暇。八面受敌。神耗力竭。犹不足以胜之。其有余力与民兴利革弊。劝学明农乎。此两汉循良之治。所以不可几也。今既不能不与若曹共事。然则驭之之道奈何。曰、清正以率之庄敬以临之忠告以导之小过则恕之大过则谴之凡已所行皆是。吏自畏服。

  ○约吏当严

  真西山谓抚民当宽约吏当严固也。而严之中。亦自有道。无心之过。可恕也有心之过不可恕得罪本官可恕也得罪百姓不可恕数十钱之赃。可恕也数百钱之赃不可恕以杖惩之可也以言辱之不可如是。虽严不怨矣。

  ○驭书役之道

  凡书役二堂禀事不可令其独入必令班役站堂。然后唤入。凡接书役不可假以辞色公事外不可泛交一语凡书役不可使知本官有体恤之意凡票差须溥不可专差数人凡役远差归。有奔走之劳。不可差勾词讼。差之彼且以为酬我矣凡书役有犯赃受责者。不可遽听其随官远出人且以为又近之矣

  ○远弊之道

  凡鞫讼狱。不可使胥吏在旁饶舌。及点头摇脑。卖弄眼色其弊谓之满堂皆官凡值堂役。不可使在堂评论外事。使闻乎内。凡公出。不可使跟役在后。评论民事。使闻于官其弊谓之隔壁告状

  ○待胥役必公溥

  待胥役必公溥。如有事呼书吏则曰某房不可专指一书之名而呼之也呼班役则曰某班不可专指一役之名而呼之也若以其人麤能办事。指名呼之。至于再四。则所呼之人。必夸耀于人曰、官用我矣。而外之人亦指而目之曰、此官之所信任者。于是窃官之声灵。招摇撞骗吓诈之弊。无所不作。而官声坏矣甚矣居官之难虽启口呼唤之间不可不谨也

  ○禁用铁索

  差役诈赃。恃用铁索。每勾摄人。辄以铁索击其项。被系者以金解之。谓之解锁钱。曩在芷江知其弊。凡在官人铁索概收之。贮以桶。封置厅事禁不得私藏于家有大案应用锁者。启官发之。其余词讼细故。概不许用并以不许用锁之故朱书差票中以故受害者差少。

  ○书差诈赃藉大案

  书差勒赃。多藉大案。曩所厯州县。惟办命案一节。似无遗憾。凡遇报人命。即唤其人入署。面喻之曰、汝速归。鸠齐保邻尸属于尸所听审。不许搭棚张彩。有杯水之费。随裹米而往。询明情由。不抵之案即于尸场发落告以案结之由不许入城应抵之案。祇带正犯收禁告以应得之罪不许余人入城默记供情。于内署发稿通报初犹差专役迨后并专役亦不差矣初犹带刑书迨后并刑书亦不带矣其有证佐不具。不得确供者。不得已乃谕令入城即日询明定案告之曰、此案应引某律。得某罪。虽官亦不能高下其手。况吏乎。尔辈速归。留此无益也。若逗留探听则处及寓家。自用此法。书差均不能染指。然所以能如此者。由雍正八年蒙世宗宪皇帝特恩。发往邻省学习。得以豫习刑名之学。故厯官以来。无复棘手之案。而差乃不为民累也。

  ○包庄

  北方有包庄之弊。包庄者。如一县中有村庄若干。其黠者岁纳县胥金。使之庇己而免其差役。谓之包庄。以故每雇车募马。惟不包之村是问。而巳包者不与焉。又凡雇募车马。奸胥所呈票内。每不指定村庄。一任承差应东之西。应西之东。而行贿者得免焉。谓之卖差。均不免偏枯为累。莫若先将县内村庄若干。造一册。存于内署。其村庄之大小。均于册内注明。每不得巳而有雇募之事。酌村庄之大小。定所雇之多寡。由内署指定庄名。以次轮雇。周而复始。则差徭既均。而二者之弊俱息。

  ○备车备马之弊

  凡雇车。依府帖定数可矣。何取赢焉。必赢其数。而后吏有车可卖也。凡一车四马可矣。何取五焉。必五其马。而后吏有马可乘也。言备者。额外备之。所以防缺失。慎差务。俾官有不得不从之势也。殊不知车虽备。离县郊则卖其赢矣。而所以应差者。仍定数也。马虽备。出县门则乘其一矣。而所以驾车者。仍四马也省一车则民省一车之累省一马则民省一马之累何以备为哉。

  ○民得自言其情则不畏吏

  周礼、府史胥徒庶人在官者。皆有职名。有廪禄。禄足以代其耕。故皆廉平自好。后世不然县有六房。房设典吏。皆市井之黠者充之。以冀膺冠带。其实未尝在官任事。在官任事者书办也。书办大率贫猾无赖。窜身于官。既无职名。又无廪给。赤手在官。势难枵腹从事。惟以作奸剥民。为饮食衣履仰事俯给之计是胥吏无田以剥民为田胥吏无所以作奸为所缓之则百计营私急之则一纸告退既有日办百为。势难任彼皆去。此当官者不可明言之隐也。然则操何道而使不为民害乎惟有平易近民日勤堂事民得时时见官而自言其情则不畏吏吏自不能滋为民害矣舍此别无长策也

  ○胥吏不可轻革

  胥吏苟非蠹民不可轻革若偶有违误。即行黜革。势必不敷差遣。后虽有害民者。不能革矣且今日以无罪而革之后日必以为无罪而复录之其害民滋甚矣。

  ●图民录卷三

  丰城袁守定易斋着

  民不可遽杖

  一杖之易系人生平

  杖人之病

  不行鞭杖

  老幼不加杖

  用杖以不及为得中

  爱人者必有天报

  作威致凶

  酷吏传不可不读

  酷吏之称

  循吏酷吏之分

  下马风

  变化气质

  仁厚是第一美德

  公廉慈爱得民之本

  去思碑

  戒石铭

  报收成

  赈饥之法

  斟酌米价

  赈饥以近民为主

  分乡平粜

  通融平粜之法

  张虚声以劝粜

  官钱运籴

  查灾必亲至其乡

  查赈为难

  善于劝赈

  安富

  遇富民无礼则缓急无所恃

  强者绥之以德

  恭敬可以摄勇

  误用不畏强御一语

  以仁心行弊政

  敢于不善人

  敬老

  谘问耆老

  礼士

  无失士心

  广谋议纳谏诤

  载色笑者起芳风

  采谤言以改过

  随处咨询得失

  振兴学校

  教士读书作文

  敬老敬士之效

  杖士人有咎

  优礼学行节孝之人

  上下之情必通

  慰以农里之言

  以教为本

  为民远虑

  为民兴利

  善补地方之所不足

  为民省钱

  毋以游戏之事费民力

  义渡

  火巷

  收钱粮税契

  催科不扰

  慎票差

  慎兴作

  兴作之法

  以身先民

  差役循旧例

  差役以田为断

  差役在撙节调剂

  旧制须作意行之

  旧俗所便勿遽改

  革敝俗须有道

  变移恶俗若行所无事

  ○民不可遽杖

  民不可遽杖。平民一经受杖。则终身玷蔑虽创既平扪之犹有余痛尝见有无辜受杖父母妻子相视环泣虽族邻慰之。终邑邑无色。竟有忧愤成病而卒。及自尽者。每念及此。大可畏也。

  ○一杖之易系人生平

  范忠宣尹洛。多惠政。后为执政。其子道经河南。少憩村店。有翁从家出。注视其子曰。明公容类丞相。乃其家子乎。曰然。翁不语。入具衣冠。出拜。谓其子曰、昔丞相尹洛。某年四十二。生平麤知守分。偶意外争鬬。事至官。得杖罪。吏引某褰裳行刑。丞相召某前。问曰、吾察尔非恶人。肤体无伤。何为至此。某以情告。丞相曰、尔当自新。免罚放出。非特某得为完人。此乡化之。至今无争者。观此可见人不幸而偶得微罪。上之人宽而宥之。使得自完。必感而思勉。若依法杖之。则自视缺然。不复爱惜。而其流愈下矣。然则一杖之易。系人生平。吁、可不慎哉。

  ○杖人之病

  杖人之病有数端。一是天姿溪刻。深求百姓之过。一是火气盛。触之辄动。一是习以为常。视同游戏。一是见道不真。以为合当如此。一是才短。不足以詟服人。故以刑威之。然欲矫数者之病须是学道学道则见理明。不恃此为政。学道则能扩充其才。不假刑服。学道则变化气质。不至以民尝其怒。学道则心常提撕。不敢稍放以厉民。论语曰、君子学道则爱人。斯言尽之矣。

  ○不行鞭杖

  刘宽厯三郡。吏人有过。但用蒲鞭罚之。示辱而已。崔伯谦为济北太守。改鞭用熟皮。不忍见血。朱邑为桐乡啬夫。以爱利为行。未尝笞辱人。司马朗为当涂长。政务宽惠。不行鞭杖。而民不忍犯。裴子野为诸曁令。不行鞭罚。民有争者。示之以理。徐有功为蒲州司法。宽仁为治。任满事治。不杖一人。彼数公者、所至何尝不治哉。益知任刑者之太草草矣。

  ○老幼不加杖

  凡老幼有事在官。虽有罪不可予杖。吕叔简所谓老不打。少不打。是也。周礼司刺。掌三赦之法。一赦曰幼弱。再赦曰老旄。三赦曰惷愚。重罪且赦。况轻罪乎。

  ○用杖以不及为得中

  事期于中。过与不及。非中也。然有以过为得中者。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是也有以不及为得中者刑罚是也试观尚书。流宥五刑。金作赎刑。罪疑惟轻。宁失不经。五刑不简。正于五罚。五罚不服。正于五过。王制、附从轻。赦从重。春秋传、善善也长。恶恶也短何莫非不及之谓乎

  ○爱人者必有天报

  厯观前史。所谓酷吏者。皆锲薄小人。假刑立威。使庭市流血。视民如仇。民亦仇之。其究也后嗣不昌。而身亦卒不克免。所谓循吏者。皆宽厚长者。以德化民。不事鞭扑而事亦治。视民如子。民亦父母视之。其究也后嗣克昌。而身亦大有誉庆。鲁恭曰、爱人者必有天报。岂虚语哉。

  ○作威致凶

  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无有作福作威。臣之有作福作威。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藐兹下吏。受一方之寄。顾喜怒任性。水火由已。虎哮狮吼。欲以詟服斯民。其凶也必矣。

  ○酷吏传不可不读

  观汉书所载郅都周纡董宣辈。公正体国。清介无私。击锄贵豪。纔如振箨。发擿奸伏。有若神明。皆廉能吏也。祇为治严峻。便同失□。史臣厕之酷吏。与恶人为伍。而风斯下矣。又魏书亦列郦道元于酷吏传。道元名士多读奇书。所撰水经注。至今传焉。祇为治威猛。便堕陷至此虽孝子慈孙。末由湔洗。然则为治者。乌可尚严哉。所当以前事为戒。诸酷吏传不可不读也。

  ○酷吏之称

  郅都为治严酷。号曰苍鹰。严延年用刑急迫。决囚至血流数里。号曰屠伯。羊祉天性酷忍。颇为深文。所经之处。人号天狗。王志愔以刚鸷为治。号为皁鵰。谷楷吵一□。而性严忍。号为瞎虎。卞衮性惨毒。专事棰楚。有大虫之号。吴渊所至有能名。而政尚严酷。有蜈蚣之谣人奈何不为祥麟威凤使人愿得而见之而顾同击物之鹰鹯噬人之豺虎使人望而畏之恶而避之哉由择术之不审也。

  ○循吏酷吏之分

  权德舆曰、得柔之道者为循吏失刚之理者为酷吏夫既具柔德。又合于道。其被于民也。如惠风之嘘物。所滋长者多矣。既已刚中。又不中理。其被于民也。如疾风之荡物。所覆折者多矣。以吏言之。则一为偱吏。一为酷吏以人言之则一为吉人一为凶人而其分途之初祇是刚柔异用慎哉

  ○下马风

  俗初到官。每事敲扑。以立威棱。谓之下马风。此大谬也。使其后由之而不改。则为暴虐。使其后倦而渐反其所为。则为纵弛吏民有以窥吾之深浅而作奸不可止矣何如正已不忒处事得中自然则而象之。服而从之。所谓不怒而威于鈇钺也。陆象先按察剑南。政尚仁恕。司马韦抱真谏曰、公当峻扑罚以示威。不然、民慢且无畏。对曰、政在治之而已。何必刑罚以树威乎。卒不从而蜀化。最为知道。

  ○变化气质

  人不必多才祇宽和则民受其福人虽多才祇躁急则民受其害西门豹性急。乃佩韦以自缓。人必变化气质。乃可临民。

  ○仁厚是第一美德

  天姿仁厚居官第一美德近吾丰有父母满公岱者。满洲人。天性长者。宽恕有容。未尝求民之失。而善煦妪之。尝自春迄冬。仅用杖二十。吾丰剧邑。素称难治。公不事鞭扑。而事亦治。吾丰猾役。夙善剥民。公不妄鞭扑。所以民不畏役。而无从染指。其后因事被参。百姓无智愚。为之饮泣。此公性度。纯任自然。不可强至。当以为法矣。

  ○公廉慈爱得民之本

  汝州防御使刘审交卒。吏民诣阙上书以审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事其□垄。诏许之。州人相与聚哭而葬之。为立祠。岁时享之。太师冯道曰。吾尝为刘君僚佐。观其为政。无以踰人。非能减其租赋。除其繇役也但推公廉慈爱之心以行之耳此亦众人所能为。但他人不为。而刘公独为之。故汝人爱之若此。可见公廉慈爱。为得民之本。但公廉而不慈爱。民不我与也。

  ○去思碑

  北方多去思碑。凡阛阓市镇。所在有之。皆官去任后。民思其德。而碑以志之也。余每过必审视之。大都曰仁廉父母某。不则曰仁明。不则曰仁惠。不则曰仁爱。不则曰仁慈从未有颂其严者此可知民情之所与也夫仁者物之所以托命亦己之所以自生故百果之实曰仁以其有生理也反是则生理戕矣然则务为仁者岂特使斯民受其福哉

  ○戒石铭

  宋绍兴间、以黄山谷所书戒石铭。颁于州县。令刻石。文曰、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后二语即蜀孟昶所颁官箴中语也。曩在会同。其石犹岿然立于署后。每摩挲读之。不禁泪下安敢以一日之长结怨于民以获罪于天也

  ○报收成

  凡报收成大约皆禾黍在田。相其情形。酌定分数。非能待稼穑登场。始行按报也。如既报之后。骤为风雹淫雨所伤。距先报之数相远。则当仰体圣主孳孳拯民之心。将先丰后祲情形补报。若护前匿灾。致圣主起饥援溺之膏。不能下逮。则罪人矣。虽有他善。乌能自救哉。

  ○赈饥之法

  滕元发知郓州。淮南京东饥。元发虑流民且至。将蒸为疠疫。度城外营地。谕富室使出力为席室。一夕成二千五百间。井灶器用皆具。民至如归。凡活五万人。富郑公知青州。河朔大水。流民就食。公劝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庐舍数万区。散处其人。简老弱病瘠者廪之。山林陂泽之利。可以资生者。听流民取之。明年麦大熟。民各以远近受粮归。凡活五十余万人。夫赈饥者。每为粥食之。而其害愈滋。为粥势不能随到随给。随到随给。则既得者必复来。而官不能给。势必设粥厂。来者扃之厂内。俟既齐而后放而给之。不免拥挤践踏守候之苦。害一。就食者众。则粥难骤办。非日中不能得。甚至有竟日不得者。而饥者淹淹欲绝矣。害二。扃之厂中守候竟日。而所得不过一粥。不能以其余力逐食。害三。为粥既多。则先熟者冷。民既病饥。又病冷粥。害四。饥民丛集。人气熏蒸。必生大疫。害五。既给粥。闻风来者必多。必多设厂。凡厂灶器具。薪水役夫。官不易办。而胥役又从而渔侵之。害六。若择空房。或为席室。而散处之。大小册以志之。数日一就。而廪给之。其利亦滋。无守候拥挤践踏之累。利一。无偏枯不得食之患。利二。无食冷致疾。熏蒸生疫之患。利三。民得官米。为粥为饭。撙节而时食之。皆得自便。不待日中而后得之。利四。既散处之。得采野菜。或别逐食。以佐官赈之所不足。利五。官无厂灶器具薪水役夫之费。吏亦不得而渔侵之。利六。固知二公之赈饥。真万世不易之良法也。

  ○斟酌米价

  凡遇米贵。措置须有道。如本地米足。不藉客米则应减价不减则富民居奇而民食艰矣如地近水次。仰藉客米则不应骤减骤减则米商裹足而民食愈艰矣文潞国在成都。米价腾贵。因就城门相近凡十八处。减价平粜。翼日米价遂减。赵清献在越州。两浙旱蝗。米价踊贵。饥死相望。诸州皆榜衢路。禁人增米价。公独榜通衢。令有米者。增价粜之。于是米商辐辏。米价更减。二公所行。若水火之不相侔。而行之各有效。由蜀地米足。不藉客米。越地米不足。仰藉客米故也。

  ○赈饥以近民为主

  隋度支尚书长孙平。奏令民间每秋家出粟麦一石以下。贫富为差。储之当社。委社司检校。以备凶年。名曰义仓。此社仓之法。所由始也。夫赈饥以近民为主。贮之州县。则所及者寡。而为惠偏贮之四邻则所及者众而为惠溥是社仓之惠民。视常平为较胜也。

  ○分乡平粜

  刘清之为万安丞。时江右大祲。州县议减常平米直。清之曰、此惠不过三十里内耳。不能及远。乡民必有馁死者。我有政。使大家得钱。细民得米。两得其便。乃请均境内之地为八。俾有粟者。分赈其乡。官为主之。规画防闲。民甚赖之。因思凡岁凶散赈。固当分乡贮米。以就民便。如不及赈例。谷贵民饥则劝谕富户分乡平粜或分运常平谷益之俾民就近得沾实惠神明刘公之法。惟拯民者运量何如耳。

  ○通融平粜之法

  徐九思知句容县。岁祲谷涌贵。巡抚发仓谷数百石。使平价粜。而偿值于官。九思曰彼籴者皆豪也。贫民虽平价不能籴。乃以时价粜其半。还值于官。而以余谷煮粥食饿者。全活甚众。事载明史。因思迩来州县平粜。皆奉应故事。得籴者非囤积之户。即近城豪民。贫者无钱。价虽平不得也。弱者挨挤不上。守候竟日。不得也。距城远者。知不能及已。不来籴也。如遇谷贵。民饥。徐公之法。实可仿行事虽违例但能有济于民而官不染指上官必见原宥即不然。而罹于参谴。官之罪。民之福也。何惜焉。

  ○张虚声以劝粜

  令狐文公除守兖州。境方旱。米价甚高。迓吏至。公首问米价几何。州有几仓问讫。屈指曰、旧价若干。四仓各出米若干。定价出粜。则可以赈救矣。左右听之流言达郡中。富人竞出其所蓄。物价顿平。毕仲游知耀州。岁大旱。仲游先民之未饥也。揭谕境内曰、郡赈施与平粜若干万石。实虚张其数。富室知有备。亦相劝发廪。民就食者。七十余万口。无一人去其乡者。此二公张虚声以劝粜。真仁术也。

  ○官钱运籴

  辛弃疾知隆兴府。时江右大饥。令尽出公家官钱银器。召官吏儒生商贾市民。各举有干实者。量借钱物运籴。不取子钱。期月终至城下发粜。于是连樯而至。其直自减。民赖以济。事见宋史。因思生兹

  圣世。每遇偏灾。圣主孳孳为民。有加无已。所费金银无算。实为前史所未曾见。惟未尝成灾。不及赈例。而谷价偶贵。民食维艰。则惟有藉用官钱。分路采买米多其价自贱得价仍可还公近时如陈公沧州之在苏州。陈公榕门之在江西。皆用此道。利益地方不小矣。

  ○查灾必亲至其乡

  朱子为浙东提举。岁大饥。案行所部。穷山长谷。靡所不到。拊问存恤。所活不可胜计。刘清之为万安县丞。时江右大祲。郡檄视旱。刘徒步阡陌。亲与民接。凡所蠲除。具得其实。李道传为江东提举。岁大旱。李分赈池宣徽三州。穷冬行风雪中。虽深村穷谷必至。赖以全活者甚众。夫遇事勇往。州县之职况被灾之地万民之命判在呼吸其可苟安乎必亲至其乡得其情实而后胥役里保无所行其奸灾民乃得沾其实惠矣

  ○查赈为难

  散赈非难查赈为难查赈非难。无滥无遗为难。盖滥则伤财。遗则伤民。无滥无遗。办赈之的也其道在被灾之初印官不惮烦苦亲厯乡庄眼同邻保。逐户挨查。询其人口。询其田亩。询其生理。相其屋宇。相其丁壮。相其畜产。亲记档籍。分别何者应赈。何者不应赈。于应赈之中。斟酌极贫次贫。铢两无差。彼不得与者。亦帖然矣。其所以不伤民不伤财。行之顺而无所拂者。由查之确也然与其失之刻宁失之宽此又查赈者不可不知

  ○善于劝赈

  林概知长兴县。岁大饥。富人闭籴以邀价。概出俸粟庭下。诱土豪输数千石。以饲饥者。赵阅道知赵州。岁大歉。公集富民。诱以赈济之义。自解腰闲金带置庭下。于是施者云集。全活甚众二公善于劝赈而又有以倡之故民乐从如此。

  ○安富

  周礼、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六曰安富。言有富民。务安之也。后世人心浇漓。地方有富民。则乡里嫉妒之。豪强欺侮之。窃盗攘刼之。房族侵骗之。有事在官。则胥吏勒索之。能自立者寡矣所望上之人保而全之甚切也若不平心观理。专以锄富植贫为务。不特非周官之意。亦可谓不达时变者矣。

  ○遇富民无礼则缓急无所恃

  地方有富民贫民之福也非特贫民之福官之福也苟平日遇之以恩德。优之以礼貌。猝遇岁凶谷贵。亭圮桥倾。必有乐捐以副官之指者。利益地方不小矣。非官之福而何。若平日接之无礼。遇事或故抑之而结怨焉。则缓急无所恃。虽劝不从也。

  ○强者绥之以德

  袁绍问陈元方曰。君家在太□。远近称之。何所履行。元方曰、强者绥之以德。弱者抚之以仁。夫弱者抚以仁。人所知也强者绥以德人所不知也见人之强而作威以胜之此俗吏之常态耳要之皆内不足也内足则能使之游于吾度量之中化其桀骜不驯之气而不敢逞吕文清谓仁人所处。能变虎狼如人类。如虎不入境不害物之类。虎狼且可化。况人乎。何以化之绥之以德而已

  ○恭敬可以摄勇

  子路治蒲。蒲多壮士难治。问于孔子。孔子曰、恭与敬可以摄勇。夫壮士强有力矣。而恭敬可以摄之彼既感吾之诚吾亦乐彼之顺人己之闲岂不泰然有余裕哉反是而以力制之彼亦以力应之是两较也两较则不能独胜即固胜之而巳大费踌躇矣

  ○误用不畏强御一语

  史载循吏多矣。慈祥者可法也。强项者不足法也今人祇误用不畏强御一语凡绅士富室。有事在官。必愈加掊击不知我祇平心观理谦恭接物弊绝风清人自帖服所谓不怒而威于鈇钺也。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泰誓曰、虐我则仇奈何为民父母而使其地之望人巨室视为仇敌哉

  ○以仁心行弊政

  何远为东阳太守。视贫细如子弟。疾强富如仇雠为受罚者所谤。坐免官。海刚峯巡抚应天。摧豪强。抚穷弱。贫民田入于富室者。率夺还之。豪有力者。至窜他郡以避。而奸民多乘机告讦。故家大姓。时有被诬负屈者。由是兴怨。遂来台谏之劾夫二公锄强植弱仁心也而行之出于一偏是以仁心行弊政也张南轩曰、为政先须平心不平其心虽好事亦错如抑强扶弱。岂非好事往往祇这里错须如明镜然妍自妍丑自丑何与吾事此真通达治体之言。可以药偏矣。

  ○敢于不善人

  董安于治晋阳。问政于蹇老。蹇老曰、忠信敢。安于曰、安敢乎。曰、敢于不善人。夫害苗者不去。则良苗不植。不善人不去。良民之蠹也。古之为政者虽治尚宽恕。而于豪右之害民者。则必锄而去之。虽天子之所宠贵。不少假借。夫何不敢之有。但生当圣世。无大憝大恶。亟为民害。如所谓当道豺狼者。若十室邑中。鬻呈词以资生计。三家村内。逞蛮势而讨便宜。此狐狸耳。莅之以清明缓之以德意自跧伏而不敢动亦何所用吾敢哉

  ○敬老

  周礼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二曰养老。王制、凡三王养老。皆引年。祭义、虞夏殷周所贵异而尚齿同。故养老之礼。有乡国学之殊。优老之典。有不从力政。不与服戎。不与宾客。不从政之异。古先哲王孜孜敬老如此。俗吏不识达尊之义。遇老者如齐民。不异等视之。遇事或加斥辱焉。即此巳见其不知道矣。

  ○谘问耆老

  何易于为益昌令。每召高年。坐以问政得失。张横渠为云岩令。每于月吉具酒食。召乡人高年会于庭。亲为劝酬。问民疾苦。且使人知养老事长之义。潘德麟为江东提举。行部所过。延见父老。问疾苦及吏治得失。为令者果能每于月朔。召近城父老。敬而礼之。问一月所行得失。及应兴应革之故。其因事往乡。父老来迎即坐而问以一乡之事于政事必有裨益

  ○礼士

  士者民之秀。异于民者也。因其加于人一等也。而异等视之。则士气乐矣。甫田之诗。以公卿而适南亩。于耘耔稠人之中。必进髦士而劳之。其异等视之也。自昔然也。所当接之以虚冲。优之以礼貌。有涉讼者直其事。亦必使之有异于齐民。则虽不能如其所期。而士不怨也待之以礼士愈谨饬辱以非礼士愈放恣礼一士则士林皆悦辱一士则士林皆怨果孰得而孰失哉

  ○无失士心

  汉庞参为汉阳太守。郡人任棠有奇节。隐居教授。参到。先候之。棠不与言。参叹惜而还。桥元为汉阳太守。郡人姜岐。守道隐居。元召以为吏。称疾不就。元怒。敕督邮逼致之。曰、岐若不至。趣嫁其母。时以为讥。范史论之曰、庞参躬求贤之礼。而民悦其政。桥元厉邦君之威。而众失其情。参元皆贤者。同守汉阳。祇此一端之歧。而民有向背。史有异词。语曰、宁丧千金。毋失士心。岂不信哉。

  ○广谋议纳谏诤

  郭伋为并州牧。聘求耆德雄俊。设几杖之礼。朝夕与参政事。韩延寿厯淮阳颍川东郡太守。所至必聘其贤士。待以礼广谋议。纳谏诤。陆馥为相州刺史。州中有德宿老。名望素重者。以友礼待之。询以政事。如此者十人。号曰十善。宓子贱为单父宰。父事者三人。兄事者五人。友事者十二人。贤于子贱。师而禀度者五人。而单父大治。所以然者士着之士于地方利弊无不周知与之商略政事必多受益然必贤而后可。不贤则借公行私。窃官之声灵。以为己利。其弊可胜言哉。

  ○载色笑者起芳风

  古者君之于臣。有在车则下。御坐则起之礼。大君且然。况下吏乎。窃谓士耆非以事来而谒我也。虽坐堂皇之上可起也。若过其乡而来迎我也。虽在肩舆之中可下也一动之微何关轻重而士民沐之若有余润载色笑者起芳风。亦何靳而不为哉。

  ○采谤言以改过

  毛硕为曹州刺史。有书生投书于硕。辞涉谤讪。僚属皆不能堪。硕延之上坐。谢曰、使硕常闻斯言。庶乎寡过。士论以此嘉之。夫古帝王设谤木。使庶人谤于路。商旅谤于市。无非欲闻谤以知政事之失。而曰迁于善也居州县之职事丛于猬安得无错正宜风听胪言以自改涤若闻谤而怒其亦谬于圣贤之道矣

  ○随处咨询得失

  管仲乐讥谏之言。萧何设书过之吏。吕岱喜闻已过。诸葛武侯使羣吏攻其过失。古人孳孳若此者。诚恐一己之径情未当。冀取证于人。以为后事之戒也。今虽不能以一己之是非。证之胥吏。苟兢兢惟恐有失。则随处可以谘问知物议所在而亟改之其于民也必无所咈矣

  ○振兴学校

  文翁为蜀郡守。见蜀地僻陋。大起学舍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为学官弟子。为除更繇。每行县。诸生明经饬行者与俱。使传教令。吏民见而荣之。争来就学。繇是大化。常衮为福建观察使。始闽人未知学。衮至。为设乡校。使作为文章。亲加讲道。与为客主均礼。观游燕飨与焉。由是风俗一变。岁贡士与内州等。龚鼎臣知渠州。渠固僻陋。无学者。龚请于朝。建庙学。选邑子弟为生。日讲说。立课肄法。人大劝。始有登科之士。此皆能振兴学校。化民成俗者。

  ○教士读书作文

  刘宽为南阳太守。每行县。止息亭传。辄引处士诸生执经对讲。高智周为寿州刺史。每行部。先见诸生。质经义。程明道为晋城令。诸乡皆有校。暇时亲至。儿童所读书。亲为正句读。朱子知南康军。每休沐。辄诣白鹿洞。与诸生讲论。为州县。于州县之事。无不得为。不但于城中设义学。课生徒。凡因事厯乡村。入乡塾。教士读书作文。亦分内应为事也。

  ○敬老敬士之效

  敬老所以使民兴孝也。吾敬其父。彼焉得不以孝事父乎。故不特来见者。当以礼接之。有百年者。就其家见之可也。敬士、所以使民兴行也。吾敬其为士。民焉得不以是为趋而勉为士行乎。故不特来见者。当以礼接之。有贤而隐者。就其家见之可也。人情敬其父则子悦。敬其兄则弟悦。敬一人则千万人悦。居是方而使一方之人无不悦。令闻广誉。岂不休哉。然而操之者至约也。敬而已矣。

  ○杖士人有咎

  都昌江璘、文忠公万里之祖也。其邻有史知县者。夸其能杖哗健士。璘俯首不答。归语其子曰、史祖父故寒士。今居官。以杖士人自憙。于我心有不释然。审尔、史氏且不昌。汝其戒之。是夕。子妇陈梦一贵人入其家。曰、以尔家长有善言故来。已而有娠生文忠夫知杖士人之非。而以戒其子。遂足以感天心而昌厥后。然则杖士人者。其咎可胜言乎。昔人谓蔡京远窜不足惜。为宰相惜也。士之哗健。亦不足惜。为士林惜。恐伤其类也。世之为健令者。于士之健者。必以健胜之。甚至亲抶之。曰吾教戒尔也。以邑长而执皁隶之役。亦可羞矣。

  ○优礼学行节孝之人

  郑袤守济阴。下车旌表孝悌。敬礼贤职。王希吕所治郡。敬礼文学端方之士。程迥所厯县。隐德潜善。必表而出之。以励风俗。凡莅一方。询其有学有行好善乐施之士。及孝子节妇。志其里居。岁一存问。每因事过其里。即招其人。并节妇之子。而慰劳之。系士耆。与之抗礼。其家有应试者。高其名次。岁时祭祀。每遗以胙作其气使之有异于众人亦阐扬风教之一端也

  ○上下之情必通

  凡上下之情。通则治。不通则不治。如官有所行。不为吏役所隔。得达于民。民有所诉。不为吏役所隔。得面达于官此上下之情通也治也。如官有所行。不能达所行之意于民。民有所诉。不能面达所诉之情于官此上下之情不通也不治也。大易之理上下交则为泰上下不交则为否窃谓治一邑。亦有泰有否也。

  ○慰以农里之言

  刘宽厯典三郡。每行县。见父老慰以农里之言。公孙景茂为道州剌史。每单骑巡人家。入阅百姓产业。赵汝愚为江南转运判官。每轻车驰原隰。访民疾苦。周忱巡抚江南。尝去驺从。入田野与村夫野老相语。问民疾苦。每坐一处。使聚而言之。惟恐其不得尽。诗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四公有焉。

  ○以教为本

  为治以教为本祇随人随事随时随地谆谆教诲民自感化所谓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比之鞭扑之效。则霄壤矣。秦懿伯为山阳守。以礼教人。设四诫以定交亲长幼之礼。张谭为和宁令。民有过者。令读孝经。及忠臣孝子传。以训导之。程明道先生为晋城令。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之以孝悌忠信。入所以事父兄。出所以事长上。冯伉为醴泉令。着谕蒙十四篇。大略指明忠孝仁义劝学务农。每乡给一卷。俾其传习。刘清之通判衡州。作谕民书一编。大约言畏天、积善、勤力、务本、事亲、睦族、教子、祀先、谨身、节用、利物、济人、词意质直。简而易从。家有其书。非礼之讼。日为衰息。皆善教者也。

  ○为民远虑

  张忠定公知崇阳县。民以茶为业。公曰、茶利厚。官将榷之。不若早自异也命民拔茶植桑民始以为苦。其后榷茶。他县失业。而崇阳之桑。岁至为绢百万匹。吴履知潍州。山东兵常以牛羊代秋税。履与民计曰、牛羊有死瘠患不若输粟便他日上官令民送牛羊之陕西。他乡民多破家。潍民独完二公孜孜为民深思远虑如此

  ○为民兴利

  杜诗守南阳。省爱民役。造作水排。王方翼都督夏州。属牛疫。民废田作。方翼为耦耕法。张机键。力少而功多。戴叔伦守抚州。民争灌溉。为作均水法。俗便利之。程师孟知河东。开渠筑堰。得良田万八千顷。裒其事为水利图经。颁之州县数事皆善于为民兴利者

  ○善补地方之所不足

  凡莅一方。当相其所少。亟为补之。俾民有所利赖。任延为九真太守。俗以射猎为业。不知牛耕。民常告籴交趾。每致困乏。延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田畴。岁岁开广。百姓充给。韦丹为江南西道观察使。民不知为瓦屋。草茨竹椽。地多火灾。丹召工教为陶。人能为屋者。受瓦于官。度其费。不取赢利。火患遂息。崔实为五原太守。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织绩民冬月无衣。积细草。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实至官。斥卖储峙。为作纺绩练缊之具以教之。民得免寒苦。刘善明为海陵太守。境边海。无树木。善明课民种榆槚杂果。遂获其利数事皆善补地方之所不足为利溥矣

  ○为民省钱

  朱恭简英尝曰每为民省得一钱还室。神气顿爽。幸生圣世。无政不举。无大利可兴祇为民省得一钱则民受一钱之利如收钱漕。则彻底洗刷。以省耗余。理讼狱。则迅速审结。以杜妄费。胥吏有禁。毋使婪赃。菜薪之需。不致短价。在官无取办之物料。里中绝票差之追呼时时以此存心自然触处有益此今日牧民者第一务也。

  ○毋以游戏之事费民力

  蔡君谟守福州。上元日。令民家点灯七盏陈烈作大灯长丈余。大书云、富民一盏灯。太仓一粒粟。贫民一盏灯。父子相对哭。风流太守知不知。犹恨笙歌无妙曲。君谟见之。还舆罢灯凡以游戏之事费民力者皆非也然则如上元灯者。当禁之乎。不必禁也。因其俗而官无好焉。则民不竞于费矣。

  ○义渡

  县境有渡。官之事也。加经营焉。则行路便矣。曩在芷江。有晃州驿便水驿两渡。为滇黔孔道。行人络绎。虽设有渡夫工食。而司渡者。每以不敷为词。勒取渡直。两地驿卒。又借润而撑拄之。遂肆为行路之累。虽累禁之。不能止也。岁辛酉。属僧悟透者为募首。得资颇富。慎择衿耆十人。经纪义渡事。于附渡各购民田。以资舟子生计。谓之渡田。勒石河岸。永不得牟取行人。而其害遂止。

  ○火巷

  凡人烟稠密。必滋火灾。曩在会同。所属洪江。为辰沅大市集。其地倚山滨河地窄而人稠。临河岸者。累楼而居。每火不可扑灭。至一市皆烬。岁甲寅火。余往勘其灾。惟有高墙者岿然尚存。询之市人。皆曰、火畏墙也。因倡建火巷议。为劝捐。择士耆使主之。市民基为火巷。中空而旁甃以墙。凡数处。于是蔓延之势。亦少杀矣。闻后之官是方者。又增建之。而市民稍安枕矣。

  ○收钱粮税契

  凡官与民交易之事。最易滋弊。如收钱粮。收税契。皆与民交易者也。曩在芷江。惟二事颇利民。至今思之无愧。如收钱粮。于各城门设木几、库等、夹剪、各一具。令纳户于城门下称定。书明里户银数。自封投柜。其银不拘成锭。但足色虽碎者亦收。示民不得多一厘。亦不得少一厘。而民亦竟无少者。如收税契。设木桶一具。固封而孔其盖。置之厅事。令民将银契封投桶中。定期三六九日。辰刻发桶。午刻收桶。未刻当堂发契。民颇以为便。二事行之有效。书于此以为将来法。

  ○催科不扰

  催科无他术不扰即是善术所谓催科不扰。催科中抚字是也。寇莱公知巴东成安两县。每期会赋役。未尝辄出符移。惟具乡里姓名。揭县门。百姓莫敢后期。杨诚斋知奉新县。戢追胥不入乡。民逋赋者。揭其名市中。民讙趋之。而赋自足。叶公衡知于潜县。征科豫为期限。榜县门。俾里正谕民。不遣一吏。而民争先纳赋。此无他。不扰而已。曩在楚南。所至邑皆有里差。每里之粮。岁差一人督催。而责其成。而需索挪侵之弊作。余所至。革里差。但令各保长鸣锣传催。而赋亦无误。当此圣人之世。岂复有不踊跃输将之民哉是扰之固纳不扰之亦纳特为书差所误则多此一扰矣

  ○慎票差

  票差当慎凡一票往乡百姓必有所费谚所谓官一点朱民一点血也余所厯州县每书吏呈票签押辄握管踌躇不能下。十格其八九。尝循岁例。于河神庙演戏。票征造台者甚伙。余曰、一台之微。动扰木席紬布夫匠等至十余行之多。岂神之所乐乎。一保长请曰、河神庙之东为某庙。旧有台。于彼演戏。请河神就观可也。余曰善为民惜力神所与也其后遂以为例。

  ○慎兴作

  春秋国有兴作必书。重民力也。凡有兴作。必动众。动众之事不易为。所当慎也。若人心悦豫。虽动大众可也。易曰、豫利行师。行师动众之大者也。

  ○兴作之法

  吴江长桥焚。绍兴间县令杨同谋新之。选十僧领其事。分谕上户使出资为助。未尝委一吏。科一夫。而桥遂成。瑞州筠阳书院久废。仅存荒址。近同年生杨公仲兴为瑞守。请兴复。令属县属绅士劝捐。得资甚富。委经厅掌其藏。学正司其钥。学副司其封。择绅士多人。经纪造堂宇事。而主其出纳。绅士十日一替。各书所费于籍。令替者稽其数而受代焉。以其余交质铺。收其息为诸生膏火之用匪特吏不能染指官亦未尝经手而书院遂成此皆可为兴作之法若出庸有司。不知几许纷扰。几许渔侵矣。

  ○以身先民

  凡有急事用民力以身先之亦鼓舞民气之一道夏侯惇为陈留太守。大旱蝗起。惇乃断太寿水作陂。身自负土。率将士劝种稻。民赖其利。苏文忠知徐州。河决曹村汇于城下。城将败。富民争出避水。公曰、吾在是。水决不能败城。驱使复入。公自杖策。诣武卫营。呼卒长。曰、事急矣。虽禁军。且为我尽力。卒长曰、太守犹不避涂潦。吾侪敢不效命。率其徒以出。筑东南长堤。雨日夜不止。城不沈者三版。公庐于其上。过家不入。堤成。民乃安李聪知饶州。所治火。公往拯之。曰、延火之舍不绝。则熏天之势难遏。乃令系绠于楹栋间。下车先民力挽拽之。屋将倾。民恐伤之。呼号扶护而去三事皆以身先民者

  ○差役循旧例

  凡遇大差役。其地必有旧例循其旧则民从夙所安也不循其旧则民不从今所创也创为之事。民恐以为例。故不从。

  ○差役以田为断

  孟子有力役之征。周礼、岁三日用民之力。是力役者。诚所不免然则当口算以役之乎。非也。以田为断也。有田则必有力田之人可役也。田多役多。田少役少。则上下户皆应役。无偏枯之患。而为力易也。若无田之丁。是为穷丁。其可役乎哉。元白景亮为衢州路总管先是民间徭役。不以田为断。吏得高下其手。富民优有余力。而贫弱者不能支。至破产失业。景亮知其弊始核田亩以均之役之轻重。一视田之多寡。由是大小家咸便。民不劳而事易集。他县皆以为法可见凡不得巳而有雇役之事必俾民计田出役舍是则民无以应。而事亦阂矣。

  ○差役在撙节调剂

  差役未有不累民者惟重民力而撙节调剂之俾民不至大病视他邑为善斯善办差役者也隋魏德深为贵乡令。时辽东之役。征税百端。民不堪命。德深不竭民力。所求皆给。而闾里不扰。宋杜祁公衍。知永兴军。时方用兵民苦调发。吏因缘为奸。衍区处计划。量道里远近宽其期会。使民得次第输官。比他州省费钱过半元申屠致远为寿昌判官。时造征日本船。远近骚然。致远设施有方。众赖以安。黄文献溍为诸曁判官。巡海官舸。例以三载一新。费出于官。而责足于民。有余则总其事者私焉。溍撙节浮蠹。以余钱还民。驩呼而去盖刻刻志存爱民则虽不能及民之处犹有以及之亦视乎其志而已

  ○旧制须作意行之

  凡州县设义学。荐科举。举节孝。行乡饮。下车入学讲书朔望宣讲圣谕泛泛行之几同故事苟出以至诚纬以精思恪恭震动以为之自有风动之意

  ○旧俗所便勿遽改

  凡地方旧俗所便苟无大害不可遽改曲礼曰、礼从宜。使从俗。王制曰、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初未尝言边远之地。必一其俗。使同于中夏也。明永乐间。平定安南而郡县之。而安南旋乱。其后再三平之。而卒不能定。此无他。不因其俗。而以中国之法治之。故民不能堪。使因其俗以为治。不且复汉唐之旧域乎。易革卦彖及六爻。皆有慎重之意。盖凡有所改革。强人所不习。拂人所素便。不力矫则民仍其旧而不从。力矫则滋扰而民受其病。而事亦柅矣故更张之事圣人所慎也

  ○革敝俗须有道

  凡地方有敝俗革之须有道徒事敲扑文告。无益也。周举为并州刺史太原旧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龙忌之禁一月寒食。莫敢烟爨。老小不堪。岁多死者。举到州作吊书置子推之庙。言盛冬去火。残损人命。非贤者意。应惠示愚民以还温食。贾彪为新息长。民贫多不举子。时城南有盗刼人者。北有妇人杀子者。彪出案验。掾吏欲引南。彪曰、寇害人此犹常有。母子相残。逆天违地。遂北行。按致其罪。数年间人养子以千数。曰此贾父所生也。辛公义为岷州刺史。俗畏病。一人有病合家避之。病者多死。公义欲变其俗。分遣官人巡检部内。凡有病者。皆舆置厅事。暑月疫时。病人或至数百厅廊悉满。公义设坐其间理事。所得秩俸。尽用施药。迎医疗之。躬视饮食。于是悉以差。召其亲戚谕之曰、死生由命。不关相染。前汝弃之所以死耳。今我聚病者坐卧其间。若言相染。那得不死。汝等勿信也。诸病家子孙惭谢。自此始相慈爱三事乃移风易俗之最善者

  ○变移恶俗若行所无事

  凡俗好鬼神之事。以其能祸福人。骤禁之民恐召灾而讹言起矣。西门豹治邺处置河伯娶妇。大是快人。偶阅后汉书。宋均为九江守。所属逡遒县祠唐后二山众巫取民女为公妪。有妨嫁娶前后守令莫敢禁。均命今后为山娶者。皆娶巫家女。勿扰良民。其害遂绝。较之西门投巫之事。不恶而严。变移恶俗若行所无事真善术也

  ●图民录卷四

  丰城袁守定易斋着

  治民如治病

  悃愊无华

  包荒

  无忿疾于顽

  官自尊则不尊

  善言足感人

  勿烦文告

  勿掩上官

  事上敬

  不切切遵教令乃善于遵教令

  得调停消息之道

  用法微权

  狱囚勤加抚问

  体恤狱囚

  体贴罪人

  体恤无微不入

  不虐无告

  饩食老疾无告之民

  敬民畏民

  民有鄙心可敬不可慢

  僮仆称恩可以从政

  诹风俗

  解方言

  顺人情

  采舆论

  同好恶

  真利济真清操

  长得禄大得名

  有德于民勿自市

  战兢惕厉

  看邸抄有益

  办案祇是准情度理

  律本经术

  律例必熟习

  勿遽下尸场

  以经术润饰吏事

  勿以俗吏为嫌

  勿希冀大官

  循良必久任

  居是官思死是职

  国尔忘家

  处事必澹定

  大器小器之辨

  为一邑亦有燮理之术

  临官莫如平

  实心实政诸应自至

  精诚之至天且随之

  天人感应之捷

  正身为治民之本

  言动不可不慎

  口无恶言

  目无邪视

  在官不可废学

  仕优之时

  厯练

  厯练后好读书

  学则闻道

  ○治民如治病

  欧阳公曰、治民如治病。有等医人。仆马鲜明。进退中度。案医书。述病证。口辨如倾。而病者服药不效。一贫医无仆马。举止生疏。不能应对。病者服药即效。治民之吏。亦犹是也是虽质朴不足数恂讷不能言但利于民即好官矣何必美官服。作官样。操官音。而后谓之官哉。

  ○悃愊无华

  仕途中有种习气。俗谓之排场。亦曰讲歀。如衣服合时。进退中度。仆从都秀。饮馔佳良。器皿精工。轿伞齐整。应对便给。书札殷勤。皆所谓排场也。然讲排场者皆内不足所务在此必不能尽心民事汉章帝诏曰、安静之吏。悃愊无华。但能悃愊无华。便是好消息也。

  ○包荒

  长民者必有包荒之量。礼貌词令。岂可责之蚩蚩之民。凡箕踞无礼。语言唐突。所在皆有。但若未尝见未尝闻也而过之。则无事矣。若怒其不顺而鞭扑之。是结民之仇也。是示己之不广也。愈自失矣。尝闻长沙令某夜出街。民方延僧登台高唱作佛事。而传呼适至。僧众起立。敛声乐内正坐僧身短。虽起立。袈裟着坐。不得落。令以为未起也。拽下重杖之。僧着法衣冠。宛转地下。杖毕。众僧跪请罪状。令曰、若何见官长不起。众僧曰、彼实起。但身矮如坐状耳。令转怒为惭。舍之而去。又有大官。往善化南乡劝农。监司以下皆集。比散馒首。一村农强攫一枚。从胥夺之。农不与。作拒鬬状。大官怒。令捉之。农奔走阡陌间。追之不获。大官愈怒。令标下兵骑追之。越山谷十数重。农气乏。始获。至则重杖之。予大枷。农泣枷下。二事言之最可笑。皆由量褊性卞。不知包荒之义也。

  ○无忿疾于顽

  韩治、魏公之后也。尝与同僚处。有卒悍厉。众皆怒之。韩不顾。凝如平时。徐言曰、无忿疾于顽夫情状可恶。激人之忿者顽也。且不可疾。况愚民乎。尝见有官过而坐不起。或闯其道焉。此愚民也。而官责之。是与愚较也。官而与愚较。官亦愚矣。

  ○官自尊则不尊

  民尊官则官尊官自尊则不尊然知道者必不自尊。自尊者必不知道也。至若衙役细人。专讲体统。每欲着本官于云端里。不顾本官如何着脚。苟为所误。则悔吝随之矣。

  ○善言足感人

  感人以实。不以言也。感之以言而亦动。惟善故也。易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诗曰、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民得官之善言虽在水火中不知其为寒热矧能出之水火之外乎。

  ○勿烦文告

  文告须剀切。即此便见官之隐微。然烦而无当于事。民视为故纸矣。必事关兴革。度其必可行而无弊不得不示而显示之。而后民从之。书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令之所以不至于反而必行者惟其慎也不慎则必反矣。

  ○勿掩上官

  杜祁公有门生某为县令。请训于公。公曰切当韬晦。诚以良郡守不易得不韬晦则与之争名而犯其所忌贾祸之道也然惧逼上官。遂如木偶。以听其位置。一无所措施乎。非也归功于上而已不有焉虽日行惠民之政。不忌也。若自诩于人曰、某事吾自为之。上官不知也。某事吾力请而得之。上官不欲也。如是是掩上也斯中其所甚恶而祸作矣

  ○事上敬

  观圣人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则知傲上者非礼矣。观中庸所谓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则知失上者非计矣。故事上敬则外不失人卑而不可踰则内不失已

  ○不切切遵教令乃善于遵教令

  唐音为鸡泽令。尝言于太守曰、上司各行所见。未尝亲覩民之疾苦。故多操切为事。所赖以调停其间者。在吾有司耳。若上司知操切。而有司不知调停。则民无所措手足矣。此真厯练有得之言。凡上官教令。有不便于民者其间神明变化轻重疾徐自有妙用不切切遵教令。乃善于遵教令也。

  ○得调停消息之道

  史弼为平原相。诏书下举钩党。郡国所奏。多至数百。惟弼独无所上。从事坐责。弼曰、水土异齐。风俗不同。他郡自有平原自无若承望上司。诎陷良善。则平原之人。户可为党。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鲜于侁为利州转运副使。部民不请青苗钱。安石遣吏按诘。侁曰、青苗之法。愿取则与。民自不愿。岂能强之哉。姜潜知陈留县。青苗令下。潜出钱。榜其令于县门。又移之乡村。各三日。无应者。遂撤榜付吏曰、民不愿矣。钱是以不散。宗泽知掖县。郡使者得旨市牛黄。泽报曰、方时疫疠。牛饮其毒。则结为黄。今和气横流。牛安得黄。李椿知婺州。诏市牛筋五千斤。椿奏一牛之筋纔四两。是欲屠二万牛也。上悟。为收前诏数公皆善于奉公得调停消息之道者

  ○用法微权

  宋行新法。苏文忠通判杭州。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和籴令下。崔新献与之为新城令。独以时价籴于民。令民自概。役法初行。李公琮知阳武县。处画尽理。旁近民相率挝登闻鼓。愿视以为则法虽病民能于病民之中讲求利民之术俾民不至大病程明道所谓青苗且可放过。邵康节所谓能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斯诚用法之微权经济之妙手也

  ○狱囚勤加抚问

  世闲苦状。无如囹圄罪人。辞父母。别妻子。只身入其中。寒暑饥渴。既无可告诉。而一隙之地。聚处多人。臭秽熏蒸。至不可向迩。况越狱之禁愈严。所以防闲之者愈酷。昼则手足桎梏。不能自如。夜则羣入木仓。以长木相比。剜孔如半月状。罪人卧定后。各以一足纳孔中。而锁其端于柱。谓之上压栿。以至辗转伸缩。欲粪欲溺。皆不能得。况狱卒之勒索私刑。其楚更非意计之所及哉须知民虽有罪犹吾子之不肖而偶罣刑网者也勤加抚问。时其饮食。便其居处。夏给扇。冬给衣。勤戒狱卒。毋致私刑。既不使之得逃。又不使之过苦。不骫法。不毒人。斯两得之矣。

  ○体恤狱囚

  古人体恤狱囚。无所不至。盛吉为廷尉。其囚无后嗣者。令其妻妾得入。使有遗类。吴佑为胶东侯相。有安□男子母□长。与母俱行。道遇醉客辱其母。长杀之而亡。于胶东得之。佑悯之。问长有妻子乎。曰有妻未有子也。即移安□逮长妻。妻到。解其桎梏。使同宿狱中。妻遂怀孕。乔智明为隆虑县。民有张兖者。报父仇杀人。单身无子。而母已老。智明令兖将妻入狱。于狱产一男。沈介庵为顺德令。有人犯重法。父诉官。得死罪。后父更时时求解。泣曰、恨我此子无孙。乞哀之。介庵曰、尔媳已嫁否。对曰、以儿在未也。曰、第去。吾知之。是后令其妻朝夕馈食。称有小病。亦令在左右事之。踰年而斯人遂有子四公体恤罪人其仁心如此

  ○体贴罪人

  李师中知洛川县。民有罪当决。而妨其农时。必遣归。令农隙自诣。曹彬知徐州。有吏犯罪。逾年然后杖之。人皆不晓。彬曰、吾闻此人新娶妇。若杖之。彼其舅姑。必以为不利而恶之。吾故缓其事。而法亦不赦也其体贴罪人如此

  ○体恤无微不入

  凡体恤百姓。须无微不入。虽一跪一立之微。皆当留意。吕文清曰、夏月问罪人。早间在东廊。晚间在西廊。以避日色。待罪人且然。况平民乎。避日色且然。况其它乎。

  ○不虐无告

  舜称尧曰、不虐无告。武王称文王曰、不敢侮鳏寡。周公称祖甲亦曰、不敢侮鳏寡。称圣人之德。而必言其不侮鳏寡无告之民者。盖此等穷民。人情所易忽。于人所易忽者。而致敬焉。乃为盛德之至。

  ○饩食老疾无告之民

  五帝之世。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文王发政施仁。必先四民之无告者。王制、凡瘖聋跛躃侏儒断者。各以所能仰食于官。我朝之制。州县有养济院。普济堂。留养局。皆古饩食老疾无告之意。真仁政也。官一方者。于政成民信之后。善为措置。择方正衿耆。经理其事。多置田亩。岁收其租。以为常廪。堂宇倾者葺之。废者兴之孜孜奉行国家之旧制以行已意其为益也必多矣

  ○敬民畏民

  盘庚之诰曰罔不惟民之承。又曰、恭承民命。祖己之训曰、王司敬民。古明王哲臣莫不惟民之是敬也俗吏慢视之过矣。舜之告禹曰、可畏非民。召公之告成王曰、用顾畏于民碞。周公作酒诰曰、迪畏天显小民。古明王哲臣莫不以民为可畏也俗吏易视之过矣。

  ○民有鄙心可敬不可慢

  记曰、民闭于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夫民蔽于人欲之私。而有鄙陋之心。此宜可慢矣。而经言毋慢。更当敬之。不可因其鄙陋无知。而不用吾敬也。其睢盱龌龊日在吾前者。无非可敬之人也。其有不幸而丽于刑书者。彼自丽之。吾非敢慢之也。罪人且不敢慢。况平民乎。有鄙心者且当敬。况有良心者乎。

  ○僮仆称恩可以从政

  遇民须有恩礼。先于僮仆验之。居常于左右近习。人所易忽者。皆不敢忽。而有以及之。其待民也。自行其所熟顺。而无所矫矣。文中子曰、僮仆称恩。可以从政。

  ○诹风俗

  羊续为南阳守。先采风俗而后进。王质厯河南尹□歙池诸州观察使。所至必先究其土俗。然后致理。凡为治必因一方民风土俗之所便而与之委蛇而后为宜民之政也记言入国而问俗。皇华之诗。言使臣之道。在于周爰谘诹。周爰咨询。非博诹广询。乌由知其所宜。而视以为理乎不便于俗民弗能堪不知其俗事必多误将欲治之。适以反之。而民怨沸矣。

  ○解方言

  为治必通下情。不解方言。则下情不通。何由致治。若概使书胥译之。则译之者得以操纵自由。而官民受其害矣。祁忠敏彪佳司理莆阳。虑闽人语近侏离。预遣人潜往。买二麤婢。询其乡音。及升厅事。胥吏多操土语侮公。公佯不知。浃旬后按籍遍召在官人至。一一声其罪。众惊为神。此可为莅边氓侏离者之法。

  ○顺人情

  当官无他术祇务合人情事之顺民情者可行。咈民情者不可行也。管子曰、政之所存。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唐质肃曰、自古欲治之主。非求绝世之术。在顺人情而已。是治天下亦操是道。况一方乎。

  ○采舆论

  凡地方行一事。必博采舆论。舆论可则可行。舆论不可则不可行。若咈众独断。则民必违犯。而事终柅矣。坊记所谓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则犯也。

  ○同好恶

  官必好恶同民凡百姓所利。官亦曰利。所利即未就。而民生感。若曰吾安知其为民利也。则拂民情矣。百姓所苦。官亦曰苦。所苦虽未去。而民不怨。若曰此犹不足为民苦也。则骇民听矣。唐崔荛为陕州观察使。民诉旱。荛指庭前树曰、此尚有叶。何旱之有。杖之。民怒逐之。荛走。渴求饮。民以溺饮之。纲目大书陕民作乱。逐观察使崔荛。所以诛民也。而于分注详载致乱之由。垂戒后世之意。至深切矣。

  ○真利济真清操

  蔡君谟造万安渡百梁。苏文忠筑西湖长堤。汤绍恩建绍兴石闸。其泽百世永赖。居官无此等事业。不可谓之利济。裴潜挂胡床于梁。王逊留产驹于郡。江秉之付书案于库。其风百世仰止。居官无此等况味。不可谓之清操。

  ○长得禄大得名

  食国家之大俸。洵得禄矣。不如王堂之在巴郡。民生祠之。朱邑之在桐乡。民死祀之。更为长得禄。膺上官之褒荐。洵得名矣。不如阳城之在道州。民生子者皆名以阳。郑覃之在邵陵。民生子者皆名以郑。更为大得名。

  ○有德于民勿自市

  士苟知学必有爱民之心苟知尽职必有爱民之政心与职之所当然非有所为而然也若有一毫自市之政则为近名其所发者。不本于天理之公。而为人欲之私矣。桂林陈公榕门巡抚江西。值岁偶饥。公早作夜思。多方调剂。委太守吴公办理赈务。一时愚民之就赈者。讴歌太守之德。而不知其出于抚军也。甚且以为太守活我。抚军不活我也。公知之不以屑意。委之愈力。民藉以全活者甚众。迨后知出于公之所为。比户感泣。至于今思之不置。呜呼、当公极力筹划民食时曷常有近名之心哉直行其心与职之所当然耳。此可为居功德之法。

  ○战兢惕厉

  当官须战兢惕厉时时堤防恐陷刑网方可免于罪悔若以是为得意之场可乐之地矜情放气以为之而罔识顾畏将入于畏途而不能自脱矣书曰、居宠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论语曰、君子怀刑。呜呼、可畏哉。

  ○看邸抄有益

  看邸抄有益。不但条议新例。刑名成案。概具抄中。可、以遵法。凡督抚列款参官。虽细不宥知稍涉此便干罪谴大是可畏岂非身心之一助乎。语曰、不知为吏。视巳成事。邸抄事之巳成者也。

  ○办案祇是准情度理

  曩在湖南。有辰溪令胡君国选。夙为制抚幕客。称谙练者。余尝叩其幕学。胡曰、作幕督抚无他巧。祇是报本熟自是阅邸抄一字不敢忽而其大究不过情理而已。可见准情度理。便是办案把鼻。

  ○律本经术

  律中十恶八议。原本周礼。七出三不去。原本大戴礼。老小废疾收赎。即司刺三赦之义。亲属相为容隐。即父为子隐。子为父隐之义。而例内子报父仇。奏请定夺。即神明公羊子复仇之义。一部大清律。损益百王。原本经术。其设为大防以防民之流。皆圣人不得巳之苦心。而节目委曲之中。具见忠厚仁爱之意。孟子所谓行仁义。此其鹄矣。读之不觉子谅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也。

  ○律例必熟习

  薛瑄曰吏道以法令为师。所谓师者。知其意而遵守之。而后能吏也。然必熟之。乃能师之。若平日于律例未尝习熟。一旦置之堂皇之上。不特大案当前。不能觑定归结之处。以求其所至要。即户婚田土诸细故。皆不能有所遵循。明于处置。其谬也多矣。书曰、不学墙面。莅事维烦。不读律例。其犹是乎。

  ○勿遽下尸场

  狱贵初情。固也。而以得之尸场者。为至初之情。更真而易结故相验之顷即命案之所以定局若不得确供。遽下尸场。以后便多情窦。费周章矣。谚曰、官事进城。犯人进监。盖言受人指唆。官难为力也。

  ○以经术润饰吏事

  汉书谓董仲舒、公孙宏、儿宽、三人皆儒者通于世务。明习文法。以经术润饰吏事。宋史谓宋取士。兼习律令。故儒者以经术润饰吏事。能举其官。士人既学古通经。又明习吏道。于事迎刃而解。所至未有不治。以任郡县之职。可告无忝矣。

  ○勿以俗吏为嫌

  人生不必激流为池。累石为山。莳花蓺竹。拥卷其中。乃足乐也。有司一方。时厯乡落。青山绿水。丰草长林。到处有之。尽堪领取。若旷地无人。把书一卷。高踞肩舆中。琅然作雒诵。斯时自顾。亦差不俗。何必以俗吏为嫌哉。

  ○勿希冀大官

  吴草卢曰、有禹稷伊尹之志。苟得一县。亦可小试盖以县官亲民造福最易也不此之务。而希冀大位。薄州县为不足为。是即喻利之小人矣。明庄烈时五十相。后世不知名者甚多。洪武间、青文胜为龙阳典史。捐躯以救民困。名垂青史。庙祀不绝。以宰相之尊若彼。以典史之微若此。而欲以彼易此。不待智者皆知其不以易也。然则官岂以小大论哉。

  ○循良必久任

  汉时郡县必久于其任有政迹者。加官而不迁。为吏者因得从容展布。以成其治功。而循良着焉。魏杜畿为河东太守。课民畜牸牛草马。下逮鸡豚犬豕。皆有章程。百姓劝农。家家丰实。畿乃曰、民富矣。不可不教。于是冬月。修戎讲武。开学宫。亲执经教授。而郡中大化。考杜之在河东。盖十六年也。始富之。终教之。岂岁时所能几乎。易言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圣人治天下且然。况吏一方乎。若莅任未久。即希冀迁移。正刘知几所谓既怀苟且之行何暇循良之政即此已知其非良吏矣

  ○居是官思死是职

  君子居是官。则思死是职。如居将帅之职。则思效命戎行。居谏诤之职。则思捐躯言下。居牧令之职。独不当为民而死乎。果皇皇汲汲。尽瘁为民。虽劳形敝神而死。得死所也若窃国家升斗之余以娱既暮老死妻孥之手使乡农数十辈作吊客骨朽空山草木同腐甚可涕矣

  ○国尔忘家

  在官忧家。直是愚障。不特非国尔忘家之义。去日苦多区区所营卒亦何有白乐天自警诗云蚕老茧成不庇身。蜂饥蜜熟属他人。须知年老忧家者。恐似二虫虚苦辛。

  ○处事必澹定

  凡处剧职。当大事。必有闲闲冷冷之度。从容详序之意。事治而不以己与之。乃真能治事者也。若仓皇惟恐后事。词气举止。俱失常度。事虽治。非大器也。刘真常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邹志完虽遇?剧事。处之优游。常若无事。固是才高。亦由养邃。非养邃不能澹定若此。

  ○大器小器之辨

  凡遇事而动者。小器也。遇事夷然处之若无所事者。必大器也。试以舟喻。大舟廓然有容。兀然不动。临以数十人。投以数万觔。若无有也。小舟一叶浮于水面。履其中则动。益一人焉则愈动。稍逾量则有若没之势。此盖关乎受分。不可勉强。

  ○为一邑亦有燮理之术

  古人燮理阴阳之道。非有他也。平其政而已。斟酌庶政。无少轩轾。自然阴阳不愆。水旱不作。书言阿衡。诗言秉钧。皆所以持其平也。匪惟政府。州县亦然正己无伪处事周详允求庶务之中深契万姓之隐自能感召天和嘉祥滋至是为一邑亦有燮理之术。毋自菲薄也。

  ○临官莫如平

  孔子曰、概者、平量者也。吏者、平法者也。又曰、临官莫如平凡临政处事祇能持平便为称职祇偶有不平便为溺职大学不言治天下而言平天下惟平可以治天下也汉宣帝诏曰、与我共天下者。惟良二千石乎。政平讼理也。亦惟平而后可以共天下也。

  ○实心实政诸应自至

  子产治郑。蒺藜不生。孟尝守合浦。去珠复还。鲁恭令中牟。螟不入境。马棱守武陵。飞蝗赴海。韩昌黎刺潮阳。鳄鱼远徙。庾黔娄为编令。猛虎渡江。刘琨为宏农守。虎负子渡河而去。袁珍为六合令。虎豹鹰鹯皆出境。如此者不可殚述。盖实心实政。诸应自至。其机操之自我。断断可据。非听之冥漠不可知之数也。易言中孚可以格豚鱼。中庸言致中和。则天地位万物育。胥是道矣。

  ○精诚之至天且随之

  陆象山知荆门军。祷雨即雨。祷雪即雪。许周卿为淮南判官。祷雨即雨。祷雪即雪。黄文肃知安庆府。每岁旱。祈雨即雨。或晨兴登郡阁。望灊山再拜。而雨即至。张文忠养浩为陕西行台中丞。时关中大旱。饥民相食。张道经华山。祷雨于岳祠。泣拜不能起。天忽阴翳。一雨二日。夫天地之大也。人藐焉中处。何以感通若此之速哉。勇力动天。劲志驾日。况以修洁之躬。行爱民之政精诚之至天且随之不亦宜乎。

  ○天人感应之捷

  传言天道远。人道迩。非善言天者也。试观刘琨下拜。反风灭火。戴封将焚。大雨湿薪。感应之捷。闲不容息。斯亦迩之至矣。所以然者天眷斯民能爱民即契天心故示之以神异所以彰有政亦以风在位也守令之微而能格天天岂远乎哉

  ○正身为治民之本

  王雍为相州刺史。魏主戒之曰、作牧之道。亦易亦难。其身正。不令而行。故易。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故难。夫身者。民所望以为从违者也。嗜欲之壑。欲民不争。虞诈之府。欲民从忠。虽令之。民其从我乎。且窃窃议之矣。书曰、违上所令。从厥攸好。记曰、不从其所令。从其所好。吕氏所谓如玺印涂。董子所谓如金在镕。胥是道也。

  ○言动不可不慎

  言动不可不慎一言乖错一动轻浮至细也而传而播之必甚于所言所动尝见一长官乘肩舆稍欹。而一时竞传曰、帽子竵戴。轿子竵坐。又见一长官在肩舆中偶闭目。而一时竞传曰、善渴睡。由长夜之饮。凡流言之起。必有其端。居官者为众人耳目所属。虽细必谨。恐为其端也。

  ○口无恶言

  卓茂为密令口无恶言凡性急口流。村骂百姓。此与牧牛儿何异。坐堂皇之上。顾作此鄙语。真可丑也。

  ○目无邪视

  官之瞻视。百姓之所瞻视者也。偶有非礼之视非官也。吴源深宰弋阳六年。尝从其仆问弋之俗。因谓妇女何髻。仆讶曰、主官弋六年。今问髻。诈我也。源深曰、吾殊不觉耳。安有为民父母。窥其子女者乎。此虽小节。亦官箴也。

  ○在官不可废学

  在官不可废学。李德裕位居台辅。读书不辍。范质从仕以来。未尝释卷。司马温公虽巳贵显。而刻苦记览。甚于韦布。高吕为广汉太守。朝省官事。昼诵经典。王琎知宁波府。夜四鼓。辄升堂。秉烛读书。声彻署外。曾开知镇江府。从游酢学。日读论语。于定国既为廷尉。乃迎师学春秋。身执经北面。备弟子礼。古人道味深故好学。愈好学而政事愈明。若道味不深。一登仕版。便废学问。既无义理以浇灌其心。惟日讲求于刀笔筐箧之间。曰、仕途中别有道也。充其所能。祇一老吏。乌足以臻上理乎。

  ○仕优之时

  论语曰、仕而优则学。居烦剧之郡县。安得有优时祇床上船上肩舆上即优时也可以学矣。

  ○厯练

  人必厯练。而后明于治理。厯练愈久。则治理愈明。若者可行。若者不可行。早灼见于事先矣。魏文侯曰、人始入官。如入晦室。久而愈明。此厯练之说也。然古有初仕即举其官者。学问之功。与厯练同。舍是无能为役矣。

  ○厯练后好读书

  人入仕途。厯练既久。不特明于庶事。愈见圣贤之道。断断可行。非是不可。若稍涉权术。便驳杂矣。故居官厯练后正好读书。更觉亲切有味。所以然者由古昔圣贤直从厯练后见得事之真确故吐辞为经也

  ○学则闻道

  大学言平治天下。原本于致知格物。重闻道也。人学则闻道。而义理用事。所措必当。所至必治。不学则不闻道。而私意用事。所措必不当。所至必不治。程子曰、未知道者如醉人。以醉人而勾当民事。鲜不忒矣。

  ●跋

  先曾祖易斋公图民录四卷往栞于新城陈约堂廉访最后刘帘舫观察得赵君惕尔手录本复栞之垫江县署遗书不传而是编仅存二君子力也庚辰岁邻人不戒于火家所刻藏板荡然无存故吉光片羽见者宝之曾祖博闻强识经史子集而外旁及青乌之术靡不精究学博而能约不空谈性命而归于明体以达于用莅楚省芷江诸邑不延幕宾而通达治体洞悉利弊深得民心邑人敬爱之乞养归攀辕泣送户祀袁青天神位今湘浦祠宇犹岁时馈豚祷祀不绝故当日上官虞城许公称为通省贤能第一南昌龚畏斋先生以王佐才许之而铅山蒋清容先生怀人诗亦曰仪曹宰相才惜哉两为吏且一再咏之不已三君子者岂无所信而溢美与是编盖莅民时举平日见之当官者证以夙昔所学信其决可施行着之简端录中所谓在官不废学又曰厯练后好读书也昔潘安仁有家风之述陆平原有世德之咏前型具在诸君子尚珍而栞之为子孙者任其放失而莫为搜辑罪将焉诿且泰初隶仕版国计民生迂疏不达将何恃以告无过爰取刘观察栞本重付剞劂朝夕省览庶几有所遵循不致遗羞于先人云尔其占毕丛谈说云诗钞时文稿俟他日重梓以公同好曾孙铭泰谨识

  丰城袁祠部易斋先生图民录四卷家君曾刻于垫江官署岁辛卯良驹携来京邸时先生之曾孙补之大令铭泰方候试春明询其家无藏本赠以一编补之旋成癸巳进士宰河南林县有声复就垫江本影刻之邮书惠余数帙为戚友求取殆尽都门同人谋再付剞劂各裒赀若干分任校对属良驹审定爰取铅山蒋心余太史所撰先生志铭登诸简端俾读是录者知先生行谊本末至其存心利济实有惠政及民而非徒载之空言已也道光己亥季夏南丰后学刘良驹恭识

  岁壬戌衡在京师得萧山汪龙庄先生所撰学治臆说时方攻举子业顾喜读之置案头暇辄一省览癸酉令广东尝校刊之庚辰先君子见背踉跄归里年家子赵君惕尔手图民录见示录为丰城袁易斋先生撰先生学术醇正其为吏介而不戾于俗故能以令名终此篇所言切当治理大要以爱民为主妙义精思发人深省则汪君治谱之粉本也作吏如此其庶几寡过矣乎录凡四卷。新城陈约堂廉访官兵部郎时有刻本今已佚脱此从赵君手录本校正刻之道光四年甲申闰月白露后二日南丰后学刘衡谨识于四川垫江县署告之以有过之轩

  图民录